半莲的嘴角抽了抽,虽说栾茗前些日子才提点过这燕娘要装病重难医也等历晖年回府之后再装,可这燕娘也不至于如此心急吧?半莲心说还真是个按捺不住的。
“王爷无需担忧,她身子骨单薄了些,执意要来为王妃守夜的,您回房看王妃去便是,此事自有奴婢在这看着,奴婢这便将燕姑娘送回房中歇着,请王爷放心。”
莫薇可是打小就教了半莲该如何教训这些不懂事的妾室,她早便等着这个在历晖年面前将燕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机会了!历晖年倒也真未将燕娘放在心上,点了头便要推门而入。
“咳、咳.....”
燕娘推开了有意搀扶她起身的半莲,扭捏的从雨地中爬了起来,欲拒还迎的拂开半莲的手,哭啼道:“不、不行,若是此时回房休息,王妃必然会怪了燕娘的,燕娘,燕娘不能惹得王妃不是!半莲姑娘,你先别扶了,燕娘可以起来的,不碍事!”
可半莲刚松开手,燕娘便又在墙边打起了颤,还真是格外虚弱;檐边滚落的雨水沾湿燕娘的发鬓,又从她的脸颊滚落,还真是好生落魄。
“您若是不行,可就别逞这个强了啊?若让王妃知晓了,准是要心疼你的,毕竟今日不是你执意要来的?您可千万别让王妃因此自责呀!便听听奴婢的话,让奴婢搀您回去歇着罢,王妃已经知道您的好意了。”
半莲每一句都能将燕娘不清不楚的抹黑栾茗的话噎回去,燕娘心一横,便直截了当的提起了栾茗:“王爷先去看看王妃吧,燕娘不碍事的,燕娘可以等着王爷闲下来.....王妃已经等了您好些日子了,您还是快去看看王妃吧。”
历晖年终于是停下了要推门的手,皱着眉好似有几分关切的回过身来,开口却道:“半莲,这是自哪择来的婢子,怎这般不识趣?明日你张罗着将她打发出府吧。”
半莲窃笑,燕娘不止一次有意无意的提起自己的身份,为的不就是让历晖年知晓她的身份并不是一介婢子,然历晖年一开口,还是狠狠的在燕娘的脸上打了一耳光。她强忍着心中笑意,恭顺道:“王爷误会了,这位是燕娘,是您的侍妾,又怎会是奴婢可以随意打发出府的。”
“侍妾?”
历晖年冷绝着一张脸,将刚要主动亲近的燕娘吓退却至千里外,听他嗤笑道:“连本王都不知晓,竟也可称作本王的侍妾了,殊不知这绥阳王府的门,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言罢,历晖年便拂袖而去,徒留半莲与将自己折腾的落魄非常的燕娘相视一眼;半莲轻蔑的笑了笑,戏讽说:“燕姑娘倒也真是的,奴婢也不是没有劝过您,您看您这身子不利索,何必逞强来侍这个夜呢?这不,冲撞了王爷。”
屋内有烛火微燃,眠香缭绕,历晖年轻手关门,却仍是吵醒了睡在内侧的清成。父子两人互相盯着对方愣了一瞬,默契的笑了出来,彼此示意对方噤声。
清成乖顺的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了身,连发丝在晚风中吹拂的声响都让他掐了把汗——可不能吵醒了栾茗。
他怎么这么像来偷孩子的?
清成仔细的爬到了床边,历晖年便把清成抱了起来轻声慢步去内室坐下,草药清苦的香气让清成精神了不少,眼巴巴的看着历晖年将披风摘了下来,又丝毫不急的将披风挂在了架子上。
他心里可是有一堆话想说,不看历晖年忙完,他又不敢说。
“爹爹,你、你真的喜欢娘吗?”
“为什么这么问?”
历晖年抱着清成坐下,对清成没来由的疑问很是不解。
“就是,爹爹当初说喜欢娘的呀,也说这辈子只会这么喜欢娘一个人!所以清成以为爹爹只会娶娘一个人,结果家里又多了一个燕姨娘,清成感觉被爹爹骗了!可是当初爹爹好像没有答应清成只会娶娘一个人.....”
“爹爹的确只会娶你娘一个人。”
“可是!可是家里还是多了燕姨娘呀!她说她也是爹爹的妻子,可是清成很不喜欢她,她让娘很不开心,而且还在清成的药里下了东西!清成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吃了以后很难过.....”
清成渐渐委屈了下来,嘀咕道:“府里还有许多姐姐说燕姨娘是爹爹你的侍妾,不容清成不喜欢。真的是这样么?”
“可是爹爹没有娶别人回家,爹爹可不认识什么燕姨娘。”
“真的?”
“自然是真的,爹爹的心可都被你娘坑骗走了,哪还有本事再去喜欢旁人?至于这自己往府里闯的,自然也不能作数,清成乖,爹爹是不会骗你的。”
清成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嘀咕道:“但是如果有一天爹爹不喜欢娘了,一定不要伤害娘,清成会保护娘的!”
“从哪听来的这些话?”
历晖年宠信的揉了揉清成的脑后,轻声哄道:“爹爹说话算话。走,回房睡觉去。”
“嗯!好!”
这两人为了不吵醒栾茗,几乎每一步都在假装自己是走在了棉花上,飘浮在云端之上;未曾料到,才刚一走出内室,就瞧见栾茗坐在床边。
“王爷回府了竟也不叫醒妾身,独自带清成去说悄悄话,岂不是过分?”
栾茗的心中欢喜更多。
至于为何欢喜,栾茗的心里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那般模糊,只是觉得瞧见了这张格外好看的面庞,就觉得欣喜、觉得轻松。
“手腕的事——你还想继续瞒着本王不成?”
两人将清成哄了睡,便借着微弱的烛火闲谈了起来;栾茗知晓历晖年这几日要回京,还专门挑了袖子偏长的寝衣,想要遮一遮红肿的手腕。
“倒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
栾茗有些心虚的将自己红肿的手腕递了过去,知晓是瞒不住,便一五一十地交代道:“信里的确应当与你说的,只是我知晓此次北上劳军,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便不想麻烦你,免得让你分心,再生出什么差池。”
“那你就麻烦本王一辈子吧。”
“嗯?什么?”
历晖年轻勾起栾茗单薄的脸颊,柔声道:“本王说——你便麻烦本王一辈子罢,本王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瞒不住你,是不是很严重?”
栾茗苦笑,伤势永远是伤者本人最为清楚,她甚至预想过会不会一辈子都要拖着伤痛的手腕。怅然间,栾茗一五一十地向历晖年倾诉道:“前几日我去参加邱正青的寿宴,与他彻底断了师徒交情,本以为自己会十分难过的,后来却发现,也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轻松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