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枝懂的。王爷如今一门心思都在王妃的心上,又如何分得出心思去见姑娘?秋枝也不过是想尽尽本分,若是姑娘到时真出了什么事,至少秋枝在嘴上是说的过去的......”
两人并身走到门前,燕儿先是敲了两声门,轻声试探道:“王爷,王妃,您二位可醒了?半莲有事要禀。”
话音未落,秋枝的心就已经悬了起来,不止对历晖年是否会见燕娘一事,还有日后该如何面对半莲一事。
她骗了半莲。
秋枝满心不安的抠着自己的指尖,渐渐地,秋枝的指甲中已经藏了些血肉,正因半莲对她好,她才满心愧疚。
今日的确是燕娘命她来的,却也算得上是她“自愿”。
她本还在床上休息,燕娘命她去寻历晖年之时,她也并未放在心上,直至燕娘拿出了她兄长的玉佩——岂不就是威胁她?
秋枝已经没什么精力去想燕娘为何会有她兄长的玉佩了,只知其间含义是威胁,而她不能让自己做奴婢供养的哥哥有什么闪失。所以她今夜必然要让燕娘见到历晖年一面。
不多时,门才被人自屋内推开;历晖年审视了两人三两眼,似有几分倦懒:“怎么了?”
历晖年平时被束的整整齐齐的发髻被散漫的垂在腰间,微敞的寝衣有些慵懒的意味,半莲却只瞧见了历晖年颈间鲜红又显眼的牙痕与几道淤红。
她是该烁她家主子胆子大,还是该先夸上两句她家主子牙口真好?
本该是半莲来答复历晖年,金枝却迫不及待地争上半莲身前,恳切道:“求王爷救救我家姑娘!姑娘、姑娘快不行了......”
“你家姑娘?”
历晖年略显无奈,金枝却因不敢抬头而未能察觉出历晖年对燕娘的嫌恶,仍是哭啼着为燕娘说情:“姑娘、姑娘今日来为王妃守夜,又不小心挨了雨受了点风寒,身子里的旧疾又伤了起来,只怕是危险的很!故而想求王爷去瞧瞧。”
“秋枝姑娘怕是有些糊涂了。”
半莲鄙夷的眼神使金枝更加心虚了,一心虚更是什么也说不出,只好听着半莲道:“燕姑娘今夜执意要为王妃守夜,可不就是淋了雨,如今大抵是犯了病,想请王爷去医治。”
秋枝左右寻味,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话,可她总感觉从半莲口中说出来,就是一个全然不同的极端,整句话中的意思都变了。
“你家主子病了?”
历晖年听完两人各执一词的话,才问上这么一句;秋枝闻声连忙点了点头,迫切道:“正是!姑娘早前便说京中的大夫都看遍了,却无一人医的了,但若是按王爷的本事,必然是可.....”
“让她病着吧。”
话音刚落地,秋枝就眼睁睁地看着历晖年不留情面的合上了门,让她如临冰窖一般凉透了心神。
“秋枝姑娘,话我是帮你传了的,只是王爷不愿见,你也不要怪我就是了。”
秋枝怯怯地点了点头,此事本就是她算计了半莲,于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是客气了几句:“半莲姐姐愿意帮我,已是对我十分关照了,我又怎么会去怪半莲姐姐呢?我这便回去答复一声。”
“你倒也真是的,若遇了什么难事,跟王妃与我说不就好了,王妃心善,自然会帮你的,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去帮她说什么话?”
半莲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自己攒下的私房钱都塞到了秋枝的手中,嘟囔道:“行啦,我知道你今日不是成心来气我,也不是为了帮她说话的,有难处你跟王妃与我说就是了,不必如此为难自己。这是我攒下的棺材本,唉你哭什么呀!”
“没有,没有。”
秋枝哽着嗓子摇摇头,玉米豆子大的热泪却止不住的打在她与半莲的手心上。这银子金枝到底是没收,而是趁着半莲不留神塞回了人的荷包里,笑说:“半莲姐姐留着买糖糕吃!”
“我可不吃了,再吃怕是要甜的牙疼,还得医牙呢。”
半莲一头雾水的看着秋枝离去的背影,拦都拦不住。
等秋枝再回了偏院,心便又沉了下来,感慨历晖年真是一门心思对栾茗与清成好,主卧是栾茗住着,连采光极好的偏院都指给了清成一人居住。
至于燕娘如今住着的偏院——原本只是用来堆砌杂物的。
正因为是堆砌杂物的偏院,院内实在狭小非常,又十分避光,正巧赶上阴雨天,院内几人都是腰酸背痛,打不起什么精神来。秋枝才刚踏过院子的石门坎,就觉散不去的潮湿气又在她身旁回荡了。
“姑、姑娘,王爷不肯来见您。”
在床上叫苦不迭的燕娘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掷去了原本压在额角的湿帕子,两眼无神的坐起了身,甚至是有几分狠厉。正当秋枝胆怯之时,燕娘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将人唤至了身侧坐下,方才笑道:“秋枝,你告诉我,王爷是如何说的?”
“王爷说.....说让您病着。”
秋枝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结结实实的挨在了她的脸上,随之而来的是鲜红的掌印,以及燕娘恨不得生剥了她皮的眼神:“王爷当真如此说?你是如何跟王爷说的?王爷一向仁善,又怎会说出这等无情的话.....”
彼时历晖年将她从深渊解救出来的温柔模样,燕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张何等温润的面庞,足以将她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去。栾茗到底有什么本事,才能将历晖年吃的死死的?
“奴婢是将您教奴婢说的话都说了一遍,可王爷就是不愿见您,奴婢已经、已经尽力了。”
秋枝到底是没有挨过这么重的打——因为绥阳王府中根本就没有这么苛责的主子。小姑娘脸皮薄,眼窝子又浅,止不住的啜泣两声,更是惹得燕娘不悦,又在另一侧脸颊落下一个耳光,怒叱道:“那你这意思是我做错了?还是你觉得我话说的不对?”
“奴婢、奴婢不敢,定是奴婢未能将姑娘的原话传到王爷的耳中,是奴婢的不是。”
“知道是自己的不是,你倒还敢回来?”
燕娘冷笑着又甩了秋枝一巴掌。府中上下可任由她拿捏的便只有偏院的这几个丫头了,离了偏院,她便只能任人欺侮,她不愿、亦不甘。
也只有在偏院,她不需要装成一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她可以肆意支配这些眼光短浅的丫鬟。
倒也没什么出了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手中捏有所有人值得忌惮的把柄而已。
燕娘仗着秋枝不敢防抗掐起了秋枝的脖子,愣是将嘴角被扇出血而两眼无神的跌在地的秋枝提了起来,狡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