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该是燕娘自身的本事。
栾茗定睛去看,燕娘果真只有不扯那些个身娇体柔的谎时才会神色自然,再者燕娘说起谎来不羞也不躁,神情自然的还颇像坦然与人对证公堂的模样这一点,也让栾茗觉得挺有意思的,寻常人可没这个本事。
“你反抗不得?挣扎不得?燕姑娘此时仍妄图与本王狡辩,是急于让本王将燕姑娘所用之药的名字都点出来不成?”
历晖年嗤笑一声,手中玩味地晃着一个狭小的青花玉瓷药瓶,燕娘不知晓这药瓶中藏了什么药,却笃定不可能是她所用的那一味药。只见历晖年面不改色的将药瓶收回怀中,似乎只是为了吊起旁人的兴致而已。
“燕姑娘打的什么主意本王十分清楚,只是这法子实在是使的不大高明,于本王没什么用处。二来燕姑娘已经染了本王亲自调配的隐青毒,这才是燕姑娘近两日身子渐差的缘由,若燕姑娘尚且还识相,便不要与本王说这些不值一提的事。”
栾茗也是方才与历晖年的交涉中方才知晓了历晖年当日在屏风后留下一件衣裳,并不只是为了让燕娘丢这个掩面,而是在那件黑衣上动了手脚,燕娘不仅是触了毒,甚至还攥了那般久,不染毒才是奇了怪。
而历晖年所调配的隐青毒几乎可以称得上与历晖年的为人一样光明磊落,绝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成效,仅仅就只是一个目的——夺命。
“燕姑娘,你可怕死?”
栾茗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燕娘凉透了心底,她本就是个拿钱做事的,岂愿将性命都搭进去:“王爷,王妃,既然二位都是明白人,燕娘便也不瞒着你们,今日之事的确是燕娘逾越,只是有些事并非是燕娘独自一人便可以想出来的。”
燕娘似还有些防备,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毫无依据的相信自己被人下了毒,更何况她所做之事见不得光,说了也不见得是有什么好结果。
“燕姑娘若是不肯相信,王爷又何必再费心于此次,倒不如一切尽随燕姑娘的意,到时找席卷裹了便是,只是妾身记得毒发的死相一向不大好看,也不知燕姑娘这般爱美的姑娘可否受得住——只怕是生不如死。”
“自然是不大好看,所以毒发前先杖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燕娘如今倒也瞧出来了两人一唱一和的威胁她的法子左右离不开一个死字,只是她也不敢多言什么,毕竟眼前两人的确像是能做得出来此事的。
“王爷倒也不必如此说。”
燕娘讪笑两声,仰头直视两人:“燕娘到底是什么来路,王爷与王妃应当已经知晓了,否则只怕王爷与王妃这会儿也不会如此候着燕娘的答复了,而是将燕娘直接发卖出府,亦或是关在柴房中听候发落,总归不会是如此冷静的。”
“你倒是冷静,我竟也有些看重你了,燕娘,你生了一副不错的容貌,又得了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肠。”
栾茗如今是真的有几分赏识了可近可退的燕娘,满意至极的俯身笑说:“燕姑娘若有本事,也想保住这条性命,便想法子嫁进安原王府吧。”
太阳升起,微薄的日光映落在了窗棂之上,透过了单薄的窗户纸,散漫的洒到床上来了。栾茗渐而习惯了守在历晖年身旁的日子,亦或说是相互守着的日子,历晖年若有要早起的时候,便会提早一日与栾茗相说,不至于让栾茗受惊于床旁无人。
今日也是历晖年早起的一日,栾茗方才曾睁眼瞧见历晖年起身更衣的背影,她贪了会睡,历晖年便已经离府了。
不单是历晖年今日要出府忙于迎抚远将军与栾道商回京一事,连栾茗今日也要招待到府上摆放的栾道成与莫薇夫妇。
绥阳王府也因栾茗的面子,将此事极为放在心上,哪个也不敢怠慢,栾茗这才刚起了梳洗,外院就已经有人开始拿着新扎的鸡毛掸子清扫府中四处了,这忙碌却热闹的模样,与过年时才有几分近似。
等栾茗与清成一同接到了自栾家而来的马车,才发现今日莫薇根本未曾随同,只有神色中有几许凝重的栾道成独自前来;他瞧了清成,脸色便更为复杂了。
若说按栾茗的印象中,栾道成对清成虽有几分生疏,却也不至于将心中的隔阂表现在脸上,依栾道成那个性子,应当是哄上清成一两句,将人哄走了,方才规劝栾茗几句。
今日与栾道成相处起来的气氛也让栾茗觉得有种说不出口的怪异与唐突,哪一处都让她心中有万分的不自在,想了想,一切应当都要归咎于栾道成这张苦迭迭的脸。
清成更是被栾道成有几分庄严的脸色噎的不敢吱声,只好向栾茗身边靠了靠,心中不安道:“娘,外祖父是不是也不喜欢清成?还是清成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让外祖父不开心了?”
栾茗轻揽清成稚嫩的肩胛示意人安心,脸色却是十分死板:“父亲今日本和女儿约好是与母亲一同到府中造访,却未曾与母亲一同前来,女儿猜,父亲可是遇了什么事,多有不便?”
“茗儿,七日后便是你祖父的生辰了,你应当还记得吧。”
“女儿自然记得。”
面对栾道成宛如试探一般的态度,栾茗仅是不冷不淡的态度,未曾表现出太多的热情,也未曾给栾道成泼什么冷水;只是栾珏七日后要摆寿宴一事,栾茗也是后知后觉的才想了起来,她实在是没将栾家本家的事放在心上。
便是栾芝因打死了苏子而被苏子的爹娘缠了有些日子,颜面都扫了地,最后还是花钱买了太平这件事,栾茗都是从府中采买物件回府后的丫头口中听闻才知晓的。
“女儿大抵是能懂父亲的心意,父亲今日专门来王府中一程,只怕不单是为了来看女儿的吧。”
栾茗微微一笑,便是她这从容自若的模样才更让心中有愧的栾道成难以自若,若栾茗与他勃然大怒,或许他还会觉得自然些,毕竟他的女儿是人,该有七情六欲世间所有情感的人。
“茗儿,为父知晓你一向是十分懂事的,也知晓因为父一些事处理的不够妥当,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归根结底,这些全都是爹的不是,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旧事执念缠身,惹得自己不快。”
“父亲是希望女儿届时也去为祖父贺寿,对不对?”
心中所想还未出口便被栾茗猜中,栾道成的压力霎时又添了几分,说话也支吾了起来:“是,但也不尽然,爹记得你小时候也一向是很有主见的,若是你不心里不愿,爹便是求你也没什么用处,倒只会给你添些心烦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