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公公快步赶到正殿请示皇上之时，历晖年亦是在与人辩驳，显然也是占了上风，李公公识趣的放慢步子绕到一侧前行。
“阮大人一直在此大肆宣扬令千金到底好到何处，可本王却不知这谈婚论嫁的事，也不需问问本王的意思？”
李公公此时也是为那阮大人掐了把汗。
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真是有些道理的，且不说靖荣太妃已差他来请赐婚圣旨，便是历晖年这个嘴皮子，就足以阮大人无地自容的了，与那位绥阳王妃还真是一个模样。
历晖年冷哼一声，便开扇向身后倚去，故作生气模样。
“王弟，依本王看，这阮家小姐可是哪一处都好啊？”
安原王也伴着历晖年冷笑，这是存了心要为历晖年添堵：“这王府之中有三妻四妾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王弟若有事不在府上，也好有人在府中陪弟妹做做伴啊。”
“不娶便是不娶，本王的王府比不了王兄，住不下第二个人。”
历晖年态度坚决，不容人去否决。
“陛下。”
李公公上前来，心中竟有些忐忑不安，便低声禀报：“陛下，靖荣太妃想请您下道圣旨。”
“哦？你说罢。”
皇上本已因这阮大人一门心思要将自家千金塞到绥阳王府的事儿心烦不已了，如今听了侧殿的事，便是来了兴致。
“太妃娘娘想求圣上您——为阮家小姐赐一道婚事。”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故意拖着长音，看似是说给皇上的，却又更像是说给了殿下的阮大人的。
“阮大人这么急着将令千金嫁出去，如今倒是可以如愿了。”
历晖年戏谑道，将阮大人的脸气的青一阵白一阵的，却也是十分好奇靖荣太妃会指上一门什么样的亲事。
皇上也如听了什么极有趣的事一般，追问道：“哦？那太妃娘娘是为阮家小姐指了哪家的亲事？”
“和奴才。”
李公公连头都不敢抬，若不是他自小入宫在皇上面前有几分可信的印象，恐怕这会就已经被皇上下旨拉出去斩首示众了。毕竟这口出狂言欺瞒圣上可是不能赦免的重罪。
“李公公，这话可开不了玩笑。”
皇上眼含笑意的神色中掺着严肃，便是殿下人也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在心中感慨一声这李公公胆子还真是大，更有人与身旁同僚窃声私语：“这李有才怕不是想女人想疯了，连阮大人家的千金都敢肖想。”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李有才还真是个胆子大的，平日里想想谁又能说他半个不是？偏偏这还敢说到陛下面前，我看呐，怕是要悬了！”
“这宫里头的红人做久了，可不性子就狂妄了么？只是我看这阮大人刚刚将陛下与绥阳王惹得不轻，没准陛下还真就愿意做这个主，为阮家小姐赐个婚呢。”
三言两语的议论声传到了阮大人耳中，脸色着实是比刚刚被历晖年不留情面的拒绝还要难堪，眼见旁人所议论的方向从李公公谈到了阮歌，阮大人奋力咳了两声，若不知的，还以为他要咳出来些什么。
只是吐出来的到底是鱼目还是珍珠，那就得细瞧下去了。
“陛下！请听臣一言——”
见了阮大人，方知阮歌真是与阮大人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情急之时不听传召直接阔步于殿下的神色都是一模一样。阮大人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与历晖年他尚可自如，如今直视殿上九五至尊，确是让他有些惶恐。
“陛下！不可听李公公所言啊！靖荣太妃岂会将小女赐给李公公，又岂会来请这么毫无道理的圣旨？”
“阮大人，李公公高低也是宫中主管，你这话——是觉得李公公配不上令千金？”
历晖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是三两句话就直指阮大人心气儿高，李公公本就难以自若的脸色便更是难看了。
李公公并无官职，除却宫中主管的仆职，就再无旁的了，可单这一个宫中主管的分量，就足以压的阮大人喘不过气。因为李公公毕竟是在皇上身边做近侍的，出宫传旨，饶是安原王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并非！”
阮大人直起身，却是如何都直不起塌下去的脊梁，心中不安至深：“臣是觉得靖荣太妃不会无由将小女指给李公公，小女福薄，哪有这个福分。”
“阮大人，令千金就是这么有福分。你可欢喜？”
听了栾茗的动静儿，历晖年也不再慵散地倚坐着了，当即是端坐起身，饶有兴致的瞧着栾茗一步一步走近正殿之中。栾茗似乎比今晨时更有精神，发髻间也多了一支莲花金钗，说不上何处不一样，却是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爹爹！你快看娘好好看哦！”
“你娘向来是最好看的。”
清成笑吟吟地指给历晖年看，生怕历晖年瞧不见走在人前的栾茗，哪知历晖年的眼里压根连旁人的影子都瞧不见。
什么娇柔小姐？什么端庄夫人？自家王妃还不是将这两样占了个齐全。
在他眼里，栾茗本就该是如此端庄逶迤的姿态，世人皆要屈身心甘情愿的做她陪衬。毕竟这白鸟纵有千种美艳，也皆是要朝凤的。
他娘就像是凤凰。
栾茗的每一步都很稳，稳到了与靖荣太妃是同一个步调，两人并身走在前，一人似当朝太后，另一人则更似皇后；当初，为了能与慕天捷比肩，栾茗每日都要端着架子走上许久，方才养出了这么一副金玉中浸染大的端庄气质。
身后所跟的一众夫人贵女们，便是质疑靖荣太妃为何将栾茗请到身侧，也无处说理去，毕竟栾茗如今早就不是人微言轻的栾府千金了，而是绥阳王妃。
哪个真敢去嘴碎？
“怎么，阮大人是质疑哀家的话？还是阮大人觉得哀家上了年纪，已经连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没有了？”
靖荣太妃只走了个过场向皇上请礼。
“阮大人，今日哀家已经站在你身前了，你若心中有什么不情愿的，不妨与哀家说说，免得给自己落下一个掉脑袋的罪啊。”
阮大人汗然，看了一眼仿佛事不关己的靖荣太妃，又看一眼只等他辩驳的皇上，阮大人霎时心凉了半截儿。
“臣，只是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