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士兵多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枪法非凡,往往能精确击中目标。这一番对射使宛平守军损伤数十人,幸好守军占了地利,居高临下射击日军,使日军同样伤亡了几十人。双方损失几乎均等。牟田口廉也命令士兵朝空中释放了一枚讯号弹,驻守沙岗的一木清直得到讯号,下令炮兵开炮。
吉星文团士兵幸好有掩体防卫,要不然在日军的轰炸下将会损失惨重。牟田口廉也下令士兵在炮兵的掩护下发起冲锋,发起冲锋的鬼子有百人左右。这群鬼子刚刚冲出不足二百米,城内守军已奋起反击,顿时枪声大作,子弹纷飞,将这股鬼子压制住。这群鬼子在宛平城下丢下几十具尸体后,灰溜溜的败下阵来。
牟田口廉也对城内守军痛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只好下令士兵暂时撤退。日军退回沙岗,牟田口廉也观察宛平城内多时,忽然说:“既然宛平守军如此蛮横,我们也无须客气,这次,我们要将剩余的炮弹全部发射到宛平衙署中,将宛平衙署彻底击毁。宛平衙署乃宛平县城权力之象征,我军要炮轰宛平衙署,挫一挫宛平守军的锐气。”
清水一郎令炮兵重新调整炮位,校正角度,准备完毕之后,装好炮弹,只待牟田口廉也一声令下,即炮轰宛平衙署。过了几分钟,牟田口廉也下令士兵开炮。十几门迫击炮将最后一批炮弹倾泻而出,炮弹在空中相互追逐着,穿过早上渐渐升温的空气,纷纷落在宛平衙署中。爆炸声接连响起,宛平衙署如同东门城楼,被日军的炮火轰炸得坍塌了。砖瓦纷飞,碎木横斜,好端端的一座衙署转眼间即化为一堆瓦砾。
当时,陆斌正从东门到西门传达何基沣的军令,在他经过衙署附近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呼啸声。陆斌抬起头,就看到十几枚炮弹正映着朝阳的光芒在空中飞行。一刹那间,陆斌竟忽然联想到在空中自由自在展翅翱翔的飞鸟,只不过飞向衙署的却是鬼子的炮弹,杀人的炮弹。
在陆斌脑海中那十几枚炮弹飞翔的姿势还没有消失之前,爆炸声就已经响彻他的耳畔。大地颤动,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将衙署中的碎石碎木抛向四处。陆斌身形摇晃了几下,随即顺势卧倒在地上,一截支离破碎的木头从陆斌头顶上飞过,撞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嵌入树皮中,石屑木屑如雨飘落,陆斌在“雨”中腾挪闪避,总算没有被伤到。
日军将剩余的十几枚炮弹尽数投射到宛平衙署中,之后,沙岗高地上的迫击炮停止轰击。旅长何基沣赶到宛平东门,对吉星文说:“吉团长,日寇火力太猛,如果任其在沙岗高地炮轰宛平,我等将束手无策。须派遣一支兵力从日寇手中夺回沙岗。”吉星文说:“宋军长与日寇周旋了那么久,终究还是不能避免两军开战。早知有今日,当初又何必处处忍让?”何基沣说:“老蒋想借助国联向日寇施压,静观局势变化。我二十九军以十万人枪镇守平津,日寇势单力孤,本不该仓促挑起争端,谁料日寇狼子野心,竟是片刻也等不得。”吉星文忿忿不平的说:“日寇早有杀人心,我等已是案上肉。”
日寇停止炮击,也没有再对宛平发起冲锋。何基沣命令所部士兵在日军炮火造成的废墟上清理瓦砾。自早上至正午这段时间内,日寇暂时停止进攻。
陆斌奔到西门,将何基沣重新部署的计划传达给驻守卢沟桥的士兵。何基沣考虑到日寇可能会从东西两个城门同时发起攻击,因此让驻守卢沟桥的士兵渡河,到永定河对岸,攻占对岸数百米处的那个日军小分队军营,然后对这个据点进行修理,再派遣金振中的三营驻守此处,将永定河东西两岸连成一条防线,与驻守宛平城西南方向长辛店的另一部分一一零旅士兵相呼应。
驻守卢沟桥的士兵领命之后,随即组织了一支冲锋队,冲到对岸。那个日军据点中却毫无动静,国军士兵都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继续再前进。陆斌担任这支冲锋队的队长,大家已经冲到距离日军据点三十米左右的地方。陆斌令大家就地卧倒,他单枪匹马闯入日寇军营中。
军营中空荡荡的,一片死寂,鬼子似乎早已经撤走。陆斌在军营中查探了片刻,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妈的,还以为你们这群****的不怕死,原来也是些怂货!老子还没开火,你们这群孙子就溜得没影了。”陆斌迈着大步出了兵营,冲着伏在地上的弟兄们说:“起来吧,那群畜生早已经滚蛋了。”冯大壮拍了一下陆斌的肩头,笑呵呵地说:“鬼子被你打怕了,所以你一来,他们就屁滚尿流,溜之大吉了。”陆斌毫不客气地说:“那是那是。大家赶紧修复鬼子的工事,修复完毕驻扎上咱们的队伍。”
午后,金振中将所部一个营的兵力调到宛平城西门外。金振中的三营名为一个营,实际上一个营的兵力相当于一个团,有一千多名士兵。三营下辖四个步兵连,轻、重迫击炮各一个连,重机枪一个连。金振中令一个步兵连与一个重机枪连驻扎到宛平城北,两个步兵连驻扎到永定河西岸兵营中,一个步兵连与两个迫击炮连驻扎在永定河东岸,轻、重迫击炮炮口向北,对准龙王庙一带。
一直到傍晚,日寇都没有对宛平城发动攻击。傍晚时分,北平市长秦德纯打电话给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询问冯治安宛平守军与日军的矛盾处理的怎样了。冯治安又打电话给何基沣,何基沣告知冯治安日寇已经停火一天。冯治安在上午就已得知宛平衙署被日寇炸毁,预感到日寇既然胆敢如此逞凶,显然早已抱着血战的野心,因此提醒何基沣务必提防日寇。
黄昏时分,何基沣让陆斌带着两名士兵,悄悄出城,到沙岗附近暗中查探日寇的行踪。
陆斌与冯大壮、杨定先从宛平城东门出发,趁夜前往两里地外的沙岗。夏夜窒闷,空气粘稠,沿途杂草丛里蚊蝇成群。他们正往前走着,杨定先忽然在自己后颈上拍了一巴掌,嘴里嘟囔着:“死蚊子,咬死你祖宗了!”冯大壮捏着杨定先的脖子,骂他:“孙子,瞎吵嚷什么呢?惊动了小鬼子,你负责吗?”陆斌在冯大壮屁股上捣了一拳,低声说说:“你这家伙嗓门更大!我要知道你们俩这德行,我就不带你们来了。”说得杨定先与冯大壮都闭了嘴,再也不敢吵嚷了。
约摸走了五分钟,三人已经走出一里地远,再往前走,地势渐高。随着距离沙岗越来越近,陆斌他们也越来越谨慎,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缓慢。沙岗位置较高,若非夜色掩盖,陆斌等人的行踪早就会被沙岗阵地上的日寇发现。
陆斌等人靠近沙岗时,残月从东边天际升起。月色朦胧,陆斌等人身旁的草木枝叶模糊的影子映在地上。他们藏在没膝深的草丛中,仰头观察沙岗阵地。此时的沙岗阵地驻扎了两百多名的日寇,牟田口廉也在午后时分已经带着二百名士兵悄悄撤出沙岗,在傍晚时赶回丰台驻地军营。
河边正三已经从秦皇岛返回丰台驻地。他见到牟田口廉也,向他询问起战事进展情况。牟田口廉也说:“支那人防守极为严密,我军炮兵虽然将宛平城东门城楼及宛平衙署摧毁,但据探子回报,支那人仍在城外进行有计划的布防,丝毫不显慌乱。”
“我知道,二十九军不但严密布防,而且把我军在永定河西岸的军营抢占了。这处军营是我花费了大量心血才建成的,本来想以此牵制宛平城守军,分散守军兵力,没想到竟被对方轻易夺取!”牟田口廉也说:“那处兵营仅有一支五十人的小分队,经过昨日的交战,只怕已经损失大半,所剩残兵并不能抵挡支那人的攻势。”河边正三怒道:“我大日本帝国的武士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能苟且偷生。溃逃回来的二十名士兵已经被我枪决!”
牟田口廉也肃然说:“少将所言极是,对待临阵脱逃者不必手软。”河边正三说:“牟田口大佐,你返回驻地有何要事吗?”牟田口廉也说:“我军虽然占据沙岗高地,但兵力不足,难以攻克宛平县城。眼下两军僵持,局势不利于我方。”河边正三说:“这点不需担心。我军现在已开始从关外及国内调入大军,再过几日,我方在平津的劣势将会改观。我们现在对宛平进行挑衅,只是试探支那人的反应,只要他们现在仍然没有对我军发动大规模的反击,我们就不必担心。******正忙于协调中国各派力量,应该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应对我们的挑衅。”
丰台驻地有日军两千余人,牟田口廉也带走四百人后,已经不足两千兵。河边正三从驻军中抽调出三百人,让这三百人随牟田口廉也奔赴宛平战场。牟田口廉也利用骑兵队运了几百枚迫击炮炮弹,离开丰台驻地,准备在第二天,也就七月九日继续炮轰宛平县城。在这个时候,陆斌、冯大壮、杨定先三人已经摸到沙岗高地附近,暗中对沙岗阵地进行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