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弹在大片庄稼地里飞窜,鲜血四溅。痛苦与仇恨交织,绝望与不甘混杂,佟麟阁及所部将士战到最后,全部牺牲。佟麟阁在倒地的那一刻,恋恋不舍的望着湛蓝的天空,忽然觉得那一片纯净的碧蓝实在太遥远,太遥远……
赵登禹与佟麟阁战死的消息传遍了平津。宋哲元痛心疾首,仰天悲呼。副军长佟麟阁与师长赵登禹犹如宋哲元的臂膀,两人相继战死,对宋哲元的打击实在太大。宋哲元情知大势已去,早已派人前往保定,让驻扎在保定的孙连仲率中央军北上,接应被困于平津的二十九军将士。情势危急,宋哲元与秦德纯等人不得不撤往保定,暂时在那里指挥二十九军与日寇作战。
冯治安率三十七师与丰台日寇决战,两军损伤惨重。日寇数次冲锋均被英勇的三十七师将士击退,疯狂的日寇遂出动二十余架战机对宛平、卢沟桥、长辛店一带进行狂轰滥炸。三十七师的防御工事几乎被日寇夷为平地,士兵伤亡数量急剧增加。
败局已定,为减少损失,保存战斗力,三十七师只能撤退。他们匆匆撤出宛平,经由卢沟桥,抵达长辛店,又辗转向保定方向撤退。丰台丢失,日寇侵占卢沟桥,封锁北平城的战略目的已然达成。并且,廊坊一线也已被日寇抢占,天津与北平两城之间的通道被切断,平津两城皆四面被围,成为两座孤零零的“死城”。
北平城中的守军不想坐以待毙,分批突围出城,打算伺机重组队伍,再与日寇交战。日寇随即进驻北平城,北平城沦陷。
在这场大战开始之前,戴笠已经暗中将北平城中“蓝衣社”大多数成员调走。但是危城之中仍有几名精英留了下来,其中就有“毒刺玫瑰”陈仪贞。
戴笠命令陈仪贞潜伏在北平城中,伺机破坏日寇及伪军的机关,制造混乱,配合二十九军的作战。由于二十九军已经从城中撤出,日寇又占据了北平城,继续留在城中将十分危险。陈仪贞想到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总部即设在通县,而通县的一支伪保安队因与二十九军有些渊源,陈仪贞以为可以鼓动这支伪军“趁火打劫”。
当时,通县驻扎了三支军队:分别是二十九军的一个营,日寇萱岛联队及细川特务机关,还有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伪保安队。伪保安队的首领是张庆余,他目睹日寇嚣张肆虐,早就心下不忿,又听信了传言,以为******将调集大军反击日寇,并将通县伪军消灭掉。张庆余处在两难的境地:协助日军攻打二十九军是助纣为虐,必将遗臭万年;而投靠老蒋势必得罪日寇,平津一带日寇集结十万之众,兵威雄壮,若在此时起义,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正在张庆余犹豫不决的时候,陈仪贞女扮男装,独自一人,身入险境,见到了张庆余。张庆余自然不清楚陈仪贞的身份,但当陈仪贞向他出示了******授予给他的勋章时,张庆余有些动心了。陈仪贞说:“当初日寇之所以轻易侵吞了东北四省,是因为蒋委员长不愿浪费东北军的兵力,蒋委员长深谋远虑,要以东北军来牵制西北军与山西的阎锡山。如今,日寇自不量力侵犯华北,中国全民皆兵,莫不同仇敌忾,舍生忘死,共赴国难。在民族危亡的紧要关头,最能显出一个人的气节。你们若是真正的中国人,就应该在此时昂头挺胸,将侵入家园的日寇驱逐出去。”
伪保安队很多士兵早就对日寇不满,被陈仪贞一番说辞鼓动起来,热血沸腾,纷纷表示要跟日寇干仗。张庆余毕竟是中国人,明白做汉奸必将遭到国人唾骂,更何况万一老蒋果真统率大军收复平津,那时自己若仍依附于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岂不是成了大汉奸的帮凶,将要受到严厉的制裁?张庆余思前想后,终于觉得起义是明智之举:既可以洗刷污点,又可以保家卫国。
日寇在通县的驻军萱岛联队在二十八日接到命令,向南苑发起进攻,致使日寇在通县的防守变得十分空虚。子夜时分,张庆余统率伪保安队一千余人突然进攻通县的日寇兵营及特务机关,因驻通县日寇主力已经前往南苑,留下的少量日寇战力已大大减弱,加上伪保安队趁夜偷袭,日寇毫无防备,一时被伪保安队杀得措手不及,乱成一团。
伪保安队战士早已受够了日寇的欺压,此时交上手,胸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喷薄而出,手中枪弹尽数招呼在日寇身上。通县日寇兵营中仅留下了几十个杂兵,怎禁得住伪保安队的群攻?尽管日寇借助兵营掩体阻击伪保安队战士,仍抵挡不住伪保安队的攻势,激战不足半个小时,伪保安队突入日寇兵营中,将负隅顽抗的日寇全部歼灭。
日寇特务机关就在兵营附近,伪保安队在开火之前已经将特务机关驻地包围的水泄不通。当时,日寇第一纵队顾问渡边少佐、教育厅顾问竹腾茂,以及数名亲日分子正相聚一处,商讨平津战局,不期遭到伪保安队的突袭,仓促应战,最终被一一击毙。日寇在通县的特务机关被起义的伪保安队一锅端了。
另一部分起义的士兵在陈仪贞的率领下直扑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公署,要活捉大汉奸殷汝耕。殷汝耕听到公署外枪声大作,料到大事不妙,但是事到如今,无处可逃,叮嘱仆人:“如果有人闯进来问我在哪里,你就说我已经跳窗户逃跑了。”仆人连忙答应。
殷汝耕如过街老鼠,慌慌张张钻入卧室,在卧室中转来转去,却找不到藏身之地,心急如焚。忽然抬眼看到卧室床侧那个又高又大的衣柜,灵机一动,喊来仆人,让仆人搬过来椅凳,脚踩椅凳爬到衣柜顶端,然后吩咐仆人将椅凳撤走,并再三叮嘱仆人,一旦被人问起就回答他已经逃走。
这些事刚做好,陈仪贞就已经领着伪保安队百余人闯进公署。仆人吓得缩了脖子立在一旁,不敢言语。大家来这里只是为了活捉殷汝耕,并不想伤及无辜,因此倒没有难为他。他们持枪在公署内外搜了半天,不见殷汝耕的踪迹:衣柜已被士兵打开,里面的衣服被士兵扯出来扔了一地,可衣柜里空无一人,士兵又在厕所、壁橱中搜了一会儿,甚至连床底都搜了个遍,仍然不见殷汝耕。
陈仪贞心中嘀咕:“我就不信这个混蛋变成一只老鼠钻到了地下,再给我仔细搜!”那些伪保安队士兵继续搜查。陈仪贞走到仆人跟前,冷冷的问:“殷汝耕在哪里?”仆人嗫嚅着说:“他已经跳窗子逃了。”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开着的一扇窗户。陈仪贞见这扇窗户正对着来时经过的地方,如果殷汝耕从这里逃跑,一定会被她发现,显然,仆人在撒谎。陈仪贞晃了晃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威胁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崩了你!”
仆人吓得两腿酸软,战战兢兢的说:“我说,我说。”他以手指着衣柜顶端,说:“长官,您还是出来吧。”陈仪贞这时才恍然大悟,心道:“刚才只顾着搜查衣柜里面了,竟忽略了衣柜顶部。”殷汝耕本来伏在衣柜顶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时听到仆人泄露出了自己的行踪,已吓得魂不附体,瘫在那里动弹不得。
陈仪贞命令两位士兵将殷汝耕从衣柜上拖了下来,然后让人架起他,离开公署。公署外星光惨淡,夜色沉沉。陈仪贞率领百余人将大汉奸殷汝耕押解到北关吕祖祠指挥部,打算在起义队伍会合之后带着殷汝耕前往保定,投奔中央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