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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尽处

兜兜转转,朔阳用了两个多月才回到当初那个潜洞。

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再该怎么面对蓝晴。

朔阳也绕道去了一趟梵净山,却终究觉得这里已不再是自己的久待之地。他明显能感觉到,在好奇的驱使下,那群孩子早已对自己让他们种植的罂粟有所怀疑,他们仅仅是不敢把那妖娆花瓣下生长的花骨朵拿到外面去而已……那群他当初帮过的人,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不愿回去,却又无处可去。

离开梵净山之后,朔阳也想通了。在山上,他心里其实是一种欲要掌控而不得的失落感。那群孩子也在长大,自己不可能把他们栓在山上一心去搞罂粟,除非是用强力手段,那却更不可能了。

蓝晴早已离开,土炕下的洞口都是敞开的。

朔阳用了几天时间,将洞里洞外都好好打扫了一遍,还把地面上的茅草屋小院也重新规整了一下。

在小院周围用茅草重新做了一些掩藏之后,朔阳下到洞里,关好洞口。没有蓝晴在身边,他尝试了好几次才过到潜洞的另一边。

不久,他就在绑好的木筏上找到了蓝晴给他留在这里的那颗夜明珠。

朔阳小心翼翼拿在手里,他知道这一定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还记得那天,蓝晴第一次将这颗夜明珠拿出来,辉光照在她身上,惊为天人一般。

他认为这不该是凡间的东西才对。世人往往耽溺于不可知的鬼神之说,虽都未亲见,不过心中的恐惧敬畏是有的。朔阳轻轻把玩着这个绝品,便似真有一种大造化之物在手的酣畅感觉在胸,说不出的兴奋。

若是此时蓝晴在他身边,恐怕又会嘲笑他没见过世面。

自然的神奇之处确实无法揣度。那常常是一种极致的简单力量,在无尽岁月中锻压、磨砺,才生养出的旷世奇珍。从这点来看,人,还是过于取巧了。

朔阳大概能猜出来,蓝晴是去找商紬王子了。

他重新紧实了一下木筏,开始了探寻。

没过多久,朔阳便感觉到了无趣。

又不多时,一个人出现在他脑中,竟然是左淑婷。朔阳感觉有些不可名状的思绪出现在心底,本来这里是蓝晴和自己发现并一起探索过的地方……这里的点点滴滴,终究是抵不住那一刻的软玉温香。朔阳开始怀疑自己,他怀疑自己和蓝晴的记忆已经开始在慢慢淡忘。

悠长时间的出神之后,朔阳索性把手里的竹竿放下,任凭水流带着向未知的地方缓缓飘去。

木筏漂流得极慢,若是没有蓝晴的夜明珠照着,朔阳甚至感觉不到它在漂动。即便这样,他躺在木筏上,丝毫不在意。

这里的空气颇为清新,朔阳断定就这么随着水流漂下去一定会遇到什么,有可能是自己向往已久的河洛古城,也有可能是一处世外桃源……当然,还有可能是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朔阳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早在不知不觉中,木筏已经越来越快了。

朔阳慌忙起身,大概猜出来了,前面是书简上记述的——瀑布。自己要是就这么被冲下去的话,哪里还会有命在。

这运气也太差了吧。之前仅仅因为自己的一次抬头就被铭辉发现,导致他和蓝晴想躲也躲不过去;这次也本来想着能漫无目的地“流放”一下自己,却遇到了这种情况。

朔阳拿起竹竿想要逃离这里,可刚撑起杆,木筏就被水流冲着转了向……

不管朔阳怎么折腾,木筏还是时不时的打着转,向轰轰的水声处靠近。他现在更慌了,夜明珠把他的神情照得清楚,却照不到前方那未知的凶险。

假如是一场明知的赴死,朔阳在仔细盘算之后可能并不会有那么多的惊惧。可眼下只能听着自己离危境越来越近而不得办法……

他之前并没有见过蓝晴怎么划动这个木筏,如果他能有节奏地一左一右地往前撑,说不定还真能脱困。可现在朔阳越来越紧张,一点章法都运用不起来……

水声越来越近了。

慌乱中,朔阳看到一个凸出水面的礁石。

他用竹竿试了一下水的深度,发觉并不是太深之后便急忙取下夜明珠握着杆子就直接跳入了水中。一股凉意席卷全身,朔阳发现自己竟无法站起身来,顿时心里又一慌,开始胡乱挣扎了起来。他不自觉间已经把手里的竹竿丢了,碰到水里便死死扣住,然后再尝试着起身。

一次,两次……

好不容易,朔阳才爬上礁石。他咳完呛在口鼻里的水,才慢慢退着挪到最高处。

他环视了一圈,看到自己的竹竿就在不远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并没有被水冲走。借着夜明珠的辉光,朔阳小心翼翼走到那里,看到水里浸泡着一具尸骸。

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流水的浸腐,骨架都有不少缺损的。吸引朔阳目光的是绊住竹竿的那一只手臂,上面还留着一只像是黑色手镯一样的东西。

朔阳举着夜明珠凑近了看,只见那个手镯有一个部分被打磨得极好,而其他部分摸上去却是柔软的。他小心地把手镯从那个枯骨上褪下来,正仔细瞅着,突然,手镯亮了起来。上面竟然浮现出了一个像是水位不断上涨的小水桶……(现代的智能手表,显示充电中的状态)

“这个是……”朔阳自言自语。他也学着那具尸体把手镯套在手腕上。若不是这个手镯颇有弹性,朔阳都要把它扯断的架势。

他把手镯戴在手上之后,那个小水桶消失了。夜明珠靠近的时候,小水桶又重新浮现。“嘿,这么奇怪,这个手镯是想要喝水吗?还是说它喜欢和夜明珠待在一起?”一边说着,朔阳一边把手环泡在水里试了试,也没见到有啥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知道,如果夜明珠离手镯远了,那个小水桶就会消失。

朔阳现在被困在这个礁石上,也没有别的事情,索性就一直拿夜明珠照着那个手镯。于此同时,他轻轻抚这手镯柔软的那个部分,心想:“夜明珠是蓝晴的,要是这次能或者出去,就把这个镯子也送给她吧……哎,或者,还是送给左淑婷要好。男人怎么能带手镯,要是能再捡个这样的玉佩就好了。”说着,他看向不远处的那句骸骨,深深地一揖。

正在这时,朔阳手腕上的手镯亮了起来。“主人,主人,你戴反了。咦,你不是主人!”

朔阳一惊,“谁,谁在说话?”

手镯又发出声音了,“我在你手腕上!你是从哪里捡到我的?”

“啊,你…你……一个手镯子,怎么开口说话了?成精了,见鬼了……我的天呐。”一边说着,朔阳慌忙把手镯往下摘,却被卡在手上撸不下来。

“你是这里的土著民?等等,光不要熄,我需要靠着它充电……”

朔阳:“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智能手表,你可以叫我梅森(Mason)……”刚发出这个声音,手表的光芒就暗淡下去了。

“这个小东西,竟然还有名字。这也太离奇了吧。”朔阳不禁想起,自己的名字都是啟老给他取的。他费了好大力气把手镯抹下来,也不知是该留下是丢弃掉。

可能是呆坐在这个礁石上太无聊了,他又开始拿着夜明珠靠近那个邪异的手表。没有意外一般,那个小水桶又出现了。朔阳心想总算是掌握了一些这个东西的规律,以后要是感觉到有危险,让它离夜明珠远一些不就没事了。

虽然刚刚被吓得不轻,朔阳还是听话地将刚才发光的那一面和手背一个方向戴了起来。

又过了挺长时间,手表又亮了。

这回,手表没有主动跟朔阳说话,像是要省着力气用一样。

“这我就知道了,原来这个鬼手表是个病秧子啊,不照夜明珠的话,它半点风浪也兴不起来,那我还担心啥。”想到一次层,朔阳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样,远处的水声丝毫没有弱减。朔阳也辨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咕……咕咕”朔阳的肚子叫了起来。

智能手表还是没有理他。

“该怎么办呢?”朔阳看着仅剩的、放在一边的竹竿,抱着双膝叹道。

“我能帮你离开这里。”这次,只能手表发出的是一个女声。

朔阳把拿在右手上的夜明珠离得更远了些,“你,你怎么又变成女人了。”

智能手表:“之前,我的主人是一个女人,所以把我性格设定为梅森。如今主人故去,我又被你拾获,所以恢复默认声音。”

“哦。”朔阳虽然完全不理解手表说的是什么,还是应了一声。

“瀑布底下常年被水冲击,一定会有一个深潭。从这里跳下去,存活的几率为百分之六十五。”

“百分,百……六十五,这是何意?”朔阳虽然听的是一头雾水,不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智能手环:“就是有一大半的机会能活命。”

“那,梅,梅手表,我要是……”朔阳也没有问下去,其实这个事情说简单也简单,非生即死吗,当然也有可能跳下去会重伤,只不过这样的话会受很大的罪。

智能手表:“从现在起,你可以叫我小梅。当初,我的主人就是因为不敢跳下去,被活活困死在这个地方。”

朔阳:“好,我跳!”

“不行,等我再冲一会儿电。否则,真到了水里,我的电量坚持不了太久。”小梅的声音响起。

“啥是电量?”

小梅:“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吧,就是好比没有电量,我就会陷入昏迷。”

朔阳听了这句话,更加坚信自己之前的判断:只要掌握着夜明珠,就不怕小梅坑害自己。

夜明珠的光比之太阳来说毕竟微弱,又是大半天过去。小梅发出声音了,“可以了,准备好了就往那边走吧。”

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朔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深吸一口起,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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