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家的小名为可乐的小少爷夏千阳·海因是出了名的问题少年,小时候让家里的管家仆人们头疼,上学后让老师同学头疼。他脸皮厚,批评和惩罚统统无效,这么多年依然我行我素。他排行末尾,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以至于更加随心所欲。在太学里他大部分学科都刚刚好保持在及格线以上,即使知道他是海因家的人,文科尤其是策论的先生也会毫不留情地在年终评语上写:非主流,强词夺理。
捣蛋闯祸是夏可的天性,工学和体育也是为捣蛋闯祸服务的。因为随着捣蛋手段的升级和创新需要,他必须拥有更多的知识技能,而体育,翻墙、逃跑……不过是无心插柳柳成阴。
然而和各家的护卫、学校的舍监、甚至是街头的混混斗智斗勇这么多年,真刀真枪干上了要他命的,这是头一次。
看来韶家是要和海因家撕破脸了?
夏可背着苏曼飞快地冲下斜坡,身后四个黑衣人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至于吗?夏可真想大喊一声。
苏曼在他耳边大声说:“没有东西可以扔了!”
“啊?”夏可听见了,但是脑子反应不过来。他负重奔跑,绝对跑不过这四个高手,就找开了一个包让苏曼往身后扔东西以阻挡住敌人的视线、减缓他们的速度。这个办法还挺奏效,至少到现在他们还没被截住。
“我说,包里都空了,东西都被我扔完了,啊——”
夏可脚下一滑,带着失声大叫的苏曼滚了下去。
苏曼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奇怪的是没有迎来猛烈的撞击或是其他什么伤害,一阵俯冲的感觉后,他们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她睁来半只眼探头从夏可的肩膀向外看去。“唉?”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分明在一条平直的大路上。是运气吗?他们什么时候穿到主路上来了?在主路上的话,她就知道路了。
“小曼,下来吧。”夏可说,冰冷的语气令苏曼意识到他此刻做出的选择。
苏曼不说话,只紧紧地趴在他背上。
“这里离梨园应该不远了,就沿着这条路……”
“我不走。”苏曼打断了他,态度坚决。
夏可蹲下身,把她放在地上:“他们马上就要追来了,刚才他们发射的信号弹的意思是我们不是归晨他们,可明知道我们不是目标,依然有一队人跟上来追击我们,说明有问题。”
苏曼偏头盯着地面。
“我会碍事吗?”
夏可顿了顿,严肃地说:“会。”
“好。”苏曼低着头转身离开。
夏可叮嘱道:“慢慢走,保持节奏,保存体力。”可他已经听不见苏曼带着哽咽声的“嗯”。
他舒了口气,低声地说:“别回头。”也不知她听不听得见了,他转过身,卸下身上的斜挎包并从中取出两把短刀接着摆好姿势微笑着迎向已经到达的三个黑衣人。
“看看,新产品,新型钢材。短小、轻薄,是出门旅行最好的防身武器,是老弱妇孺都会觉得衬手的好产品。怎么样,客人们有兴趣吗?要不要现在试试刀?”
一副热情招待买家的语气,却完全不顾买家的意思,“卖家”自顾自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袭来,强行进入产品体验环节。
三个黑衣人来不及交换眼神做出决定,就被迫接招。本想对方是海因家的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犹豫着怎么手下留情留他一条性命,不料这位声名远扬的纨绔刀法却如此凌厉,不过三两招就接连伤了两人,吓得第三个人暴退十几步再不敢掉以轻心。
和各家的护卫、学校的校卫、舍监以及偶尔的一些街头小混混过招多年的夏可,这是头一次拼上性命与人交手,感觉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此时黑衣人却转为防守之势打算采取拖延战术。
夏可冷笑一声:“怎么,等支援啊?”
被夏可猜中了目的,黑衣人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不需要拖,他听到了他们即将到达的脚步声。
夏可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再次快速冲向他。刀尖上的寒光令黑衣人倒了吸一口冷气。
要是只论脚上的功夫,他还有自信能先一步和援兵会合,但援兵已到眼前,现在的他反而不能逃了,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和夏可过招,结果毫无悬念:他败北负伤。
夏可收刀,微笑着看向刚好到达的六名黑衣人:“你们对这次行动太不重视了,用的人怎么这么废!你们来得正好,用我喜欢的神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话音未落,他再次用突击的招数向对方袭去。
离他最近的人刚刚才看过夏可怎样出招,所以非常有自信能安然无恙地接下他的进攻,可当他准备挥刀防守时,夏可却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冲着他身后的另一个人去了。出了个空招的黑衣人是又羞又恼,出了一半招式的身体生生凝住了两秒。
夏可真正的目标,是站在队尾的一个黑衣人,那人在意外的情况下姿势有些难看地勉强挡了两招,眼看着夏可就要取胜的时候,他又突然退回到了进攻之前的位置。
他这打法打得对方六人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有一种深深的被戏弄、羞辱的感觉。
夏可嘿嘿一笑:“韶秋?”
被他攻击的黑衣人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气恼地扯下黑色的面罩,脸色难看地骂道:“夏千阳,你的刀法和你的人一样猥琐!”
对于韶秋的人身攻击,夏可毫不在意:“有没有搞错,还真是你!”
韶秋的脸抽了一下:“你不知道是我,那你为什么攻击我?”
夏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是看他们受突袭时下意识地往你那边靠要保护你,就猜你是头了,擒贼先擒王嘛。”
“你才是贼!”
“哎呀,就一谚语而已,还是这么较真。”
这个谚语,韶秋没听过,夏可的态度进一步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夏可不曾想到,他是什么时候惹到了韶秋,以至于就算看到“错误目标”的信号后还对他穷追不舍。他不会想到他的“捣蛋日常”波及的范围之广,有些人会因为他意识不到的小事伤害到自尊。在夏可的印象中,韶秋不该恨他,因为他曾顺手帮他赶走了一直欺负他的李怀勇那帮校园恶霸。
在韶秋眼里事情则完全是另一个样,在他看来,他被欺负,不过是李家比韶家厉害,而夏千阳能压制李家那几个人,也是只是因为海因家更厉害,类似于黑吃黑。
海因家势力更大,所以夏千阳才可以在太学里为所欲为,就连他身边那个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小乡绅的儿子都可以因此得到先生的另眼相待。
“杀了他。”他咬牙切齿地说。
其他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满眼疑惑。
“杀了他!”他斩钉截铁地重复道。“无所谓。”
是的,姑姑说过,杀伐果断才能成就大事,战争已经开始,韶家想往上,他韶秋想往上,就必须踩着别家才能上。父亲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地,正好现在助他一臂之力,杀了夏千阳,他们就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