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伟是个农闲时进城打零工补贴家用的农家汉子,有门泥瓦匠的手艺,三十多岁,个头中上,身体魁梧,黑黝黝的脸膛,是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的写照。
这年农闲,如往年一样,杨晓伟别离妻儿,进程打零工去了。
工作很快就找到了,是给主家一处闲置的房子翻修卫生间,材料由杨晓伟自带,等完工后一并结算。
说实话,对于这个材料自带的要求,杨晓伟是不大情愿的,因为主家的要求很高,一应材料都要高档产品,几万元都打不住。
几万元,对于一个进程打零工的人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这份工作虽然有个材料自带的弊端,但高出市场一倍的工钱也是很令人心动的。
杨晓伟踌躇了好一阵子,终究是没有抵抗住丰厚工钱的诱惑,答应了主家的雇佣。
杨晓伟是个老实人,心里没有太多的弯弯绕,只是和主家口头约定了一干事项,便高高兴兴的到建材市场挑选材料去了。
此前的进程打零工,杨晓伟都是和主家口头约定好一干事项,完工后,主家按约结算,丝毫不会赖一分钱的账,所以,这次杨晓伟也没多想,仍然是口头约定了一下,便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常言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一次,杨晓伟的鞋湿了。
勤勤恳恳的忙了一个多星期,杨晓伟总算把卫生间彻底翻修了一遍。
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卫生间,摸摸这,看看那,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瑕疵之后,杨晓伟满意的点点头,拨通了主家的电话。
听说卫生间翻修好了,女主人第二天就过来查看了一番,也是很满意的连连点头,对于杨晓伟的手艺赞不绝口,就是不提一个“钱”字。
一旁陪了好一阵子笑的杨晓伟抹了一把有些僵的脸,试探着问道:“既然您满意,那您看什么时候结账啊?”
“哦,瞧我,高兴的过了头,把这事都忘了,等几天吧,我先生出差了,等他回来就给你结账。”女主人淡淡道。
“那您……”
杨晓伟很想说“那您不能给我结账吗?”,但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女主人就接过了话茬,说:“你是想问我怎么不给你结账吧,是这样的,我虽然是女主人,但我在家里不管钱,所以是不能做主给你结账的,只能等我先生出差回来。”
话已至此,杨晓伟要是再纠缠下去就是无理取闹,只好闷闷的答应了下来。
三天后,杨晓伟电话女主人,女主人说她先生出差还没回来,还得再等几天。
一周后,杨晓伟电话女主人,女主人的说辞还是老一套,她先生出差未归,再等几天。
半个月后,杨晓伟又一次电话女主人,这回杨晓伟没有听到女主人的说辞,而是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五分钟后,杨晓伟又拨通了女主人的电话,依然是那个悦耳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十分钟后……
半小时后……
事情发展到此,饶是杨晓伟是个老实人,心里没有弯弯绕,也已经明白自己被人耍了,这工钱和材料费估计是难以讨回来了。
杨晓伟再也没有联系女主人,而是将这口恶气压缩成球,憋在心里,等待着爆发机会的来临。
……
女主人的先生早在卫生间翻修完工后的第二天就回来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出面,而是躲在后面操纵着女主人跟杨晓伟周旋,目的只有一个:欺负老实人,赖掉这笔钱。
老实人在没被人欺负狠的时候,是真老实,可如果被人欺负狠了,那他就会变身成为最凶狠的孤狼。
所以,没事不要欺负老实人,因为很可能被变身成孤狼的老实人一口咬死。
只是女主人和她的先生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为成功赖掉这笔钱而沾沾自喜。
其实,他们缺这几万块钱吗?
答案是肯定不缺。
那他们为什么要坑杨小伟呢?
答案也很奇葩,因为他们闲得无聊,想要找个老实人欺负玩玩。
于是,倒霉的杨晓伟就成了他们欺负玩的猎物。
……
半个多月后,女主人再也没有接到杨晓伟的电话,以为他已经灭了讨债的念头,另寻工作去了。便喜滋滋的拉着先生非要去参观一下那个焕然一新的卫生间。
先生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觉得现在就放松警惕不太妥当,还需要再观察一些时间,女主人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和闺蜜逛街剁手去了。
逛了一阵子街,女主人和闺蜜各回各家。
走到半路,女主人忽然内急,下意识的想起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卫生间,觉得那么漂亮的卫生间要是放着不用实在可惜,不如今天就让它开张营业吧,便夹着双腿强忍着便意,让出租车拐了个弯儿。
进了小区,开了房门,扔下大包小包,女主人便火烧屁股一般的窜进了卫生间。
……
坐在全自动清洗马桶上的女主人做梦不会想到,就在她走进小区的那一刻,便已经踏入了杨晓伟设下多日的埋伏中。
自从号码被拉黑之后,杨晓伟就再也没有给女主人打过电话。
不打电话,并不代表杨晓伟已经放弃了讨薪的诉求,只是在等待时机成熟而已。
杨晓伟很清楚,自己没有和主家签订劳务合同,这是最严重的疏忽,就算是上法庭,法律也不会为自己做主。况且,主家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说明他们是有钱有权有恃无恐的,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乡下人,想要和这种人打官司,哪怕是证据确凿,也未必能得到应有的权益。
所以,明的斗不过他们,那就来暗的吧,光脚不怕穿鞋的,不信你们永远不会现身这个小区。
杨晓伟不再去找什么狗屁工作了,一心一意的蹲守在这个小区旁边,从日出到日落,从刮风到下雨,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小区门口,他是肯定一定加确定的要给那对禽兽不如的两口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这一天,那个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却早已深刻于杨晓伟心中的女主人出现了。
杨晓伟目光沉沉的看着女主人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小区,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又摸了摸那把最近几天一直贴身放置的匕首,咬了咬牙,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小区。
他知道,此一去,自己将很难再为妻儿遮风挡雨,再在父母身前尽孝,再回那片生活了三十几年的土地……
但是他不后悔,哪怕是再给他一千次一万次选择的机会,他仍然会这么做,不释放出憋在心中的这口恶气,他会寝食难安,郁郁而终!
……
踩着女主人刚刚踩过的路面,杨晓伟一步步的向前走着,经过花坛时,那里的两个女人吸引了一下他的注意。
扭头望了一眼,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另一个也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一个看起来是黄花大姑娘,另一个却已经是挺着大肚子的准妈妈了。
收回视线,杨晓伟继续一步步的朝前走着,走进楼门口,走到三楼一号防盗门前,站定。
看着这扇自己开关过数次的门,杨晓伟不禁心生感慨:门啊门,上次我来,我还是个遵纪守法的老实人。这次我来,却要变成一个践踏法律的大坏蛋。你见证了一个老实人是如何被逼变成大坏蛋的经过,不知你是否会为变成大坏蛋的老实人感到悲哀呢?还是会为被变成大坏蛋的老实人惩罚的你的主人感到悲哀呢?
拿出那把主家忘了收回去的钥匙,杨晓伟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转,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推开门,杨晓伟看见了地板上的大包小包,却没有看到女主人在哪里,不禁有些纳闷。
走进去,打开卧室,里面没人,打开书房,里面没人,甚至连厨房门都打开看了一眼,仍然没有找到人。
“不会是在卫生间里吧?”
这样想着,杨晓伟的目光转向了紧闭的卫生间门。
“哗啦。”
便在此时,一声谁想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果然在卫生间。怪不得走那么匆忙,原来是内急啊。哼,居然还有脸来这里方便,良心不觉得痛吗?”
杨晓伟轻哼一声,站在了卫生间门前。
门开了,女主人一脸轻松的走出来。
“啊!”
下一秒,一声尖叫在杨晓伟的耳畔响起。
“叫什么叫,闭嘴。”杨晓伟一声低喝。
“你……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主人颤抖着声音问道,显然,她已经不记得杨晓伟这张脸了。
“哈哈,问得好,我是什么人,这么健忘吗?仔细看看我这张脸,你真的想不起来吗?”杨晓伟近乎癫狂的笑道。
“你……你是……你是……”
女主人看着杨晓伟这张有些眼熟的胡子拉碴的脸,一时间是真没认出来他是谁。
“你身后那个富丽堂皇的卫生间,是我的杰作,这回想起来了吧。”
杨晓伟止住癫狂的笑,提醒了一句。
“你你你……你怎么……怎么没走……”
知道了面前这个人是谁之后,女主人吓得浑身发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非常后悔没听先生的话。
龌龊如她,她已经想象到自己会被面前这个邋遢的男人摆出怎样的姿势惩罚了。
她在某方面想得太多,某方面却想的太少。
对于她的身体,杨晓伟压根就没有动过任何心思,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如何释放心中那口恶气上了。
所以,当杨晓伟亮出最后的底牌那把匕首的时候,女主人便如被抽了脊梁似的,立刻瘫软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