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怀最近接到了宇文离要回西京的信件,这之前他让崔槐打探“枭”的事情,也有了点结果。崔槐说廷尉府那边得到的消息也不多,毕竟他们近期的首要任务是追捕“毒蝎子”,就连魏严都亲自出动了。宇文怀知道,这不过是个歪打正着的借口,又或者是廷尉府查到了什么,但是就是不愿意多告诉他而已。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无法苛责,毕竟殷龙璧的事情他也没有交给廷尉府处理,而是直接动用了羽林军的力量——宇文离。在这一点上,魏严铁定不太高兴。
如今殷龙璧失窃的消息或多或少已经传出了皇宫,就连远在西北封地的瑞王陈继也借机上了折子表示关切。陈胤看到陈继的奏折好歹还有点反应,但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就让宇文怀自己处理去了。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宇文离就要回来了,殷龙璧那边可算还有点进展。
要说这个组织“枭”,算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情报贩子,虽然才成立四五年,但是却消息灵通,办事利落。组织内的主干人物并不多,可是都是实打实的有能力,这次宇文离能请得动“枭”,看来他这个侄子只是表面上看吊儿郎当而已,内里还是有些能力的。想到这里,宇文怀有些欣慰,看来这些年的栽培还是有收获的。
宇文离在信中简单说了此次在黑市的收获,并且透露遇到了“毒蝎子”,请宇文怀代为告知廷尉府。宇文怀思考了半晌,觉得不如卖个好给魏严,试问送上门的消息,谁不喜欢呢?自打“毒蝎子”离开黑市之后,慕倾就派了人跟踪,宇文离还在信中附上了“毒蝎子”离开的方向,给廷尉府的追捕提供了便利。
黑市这边,慕倾第二日如约去见了红姑。红姑坐在茶室里等他,看到他来了之后就起身笑着迎了上来。红姑是出了名的强势,但是慕倾却看到了她柔和的一面,这种柔和他心知肚明,但是很可惜,慕倾知道这不过是彼此在试探的必经之法,他虽年轻,红姑却早就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的示好一方面也许真的是对他有好感,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背后有“枭”。黑市商会,再加上“枭”,力量不容小觑。只是,这后面的利益分配却不是那么简单,胡、王,甚至是红姑的夫家叶家,都在小心提防慕倾的存在,比起利益,慕倾更爱自由,他不想因为感情问题而做不必要的勾心斗角。
红姑虽然直爽大胆,但是对于慕倾也是有顾虑的,因此一来二去,他们二人还是停留在暧昧阶段。红姑言语娇嗔,慕倾就听着却不回应,红姑也不恼,毕竟对方不反感,就说明早晚还有机会。其实慕倾也好,红姑也好,对于自己的感情都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当初叶老板追求红姑,也是在双方利益的驱使下,彼此也有好感才成的,但是你要说有多少好感,却也不好说。
“红姑今次叫我过来,是告知线索的么?”慕倾颔首一礼,问道。
“自然是有的,我们整理了玉璧卖家的消息,发现并不寻常。”红姑指着案子上的册子,却不急着给慕倾,“只是,慕首领每次来见,都是为了公事,未免太过无趣。不如我们先放松一下,再说正事不迟。”
“也好。”慕倾淡定地看着红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的反应倒是让红姑一愣,要知道慕倾一向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次连问都不问她要做什么,就点头答应,实在是难得。
“慕首领就不怕我提无礼的要求?”红姑一挑眉,问道。
“世人都拿红姑与‘毒蝎子’比较,却比不出个所以然来,您知道原因么?”慕倾淡然地坐在了客座上,反问道。
“哦?这我还真没有细想,无非就是江湖客们无聊之时瞎说罢了,如今慕首领这么问,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理由?”红姑笑道。
“您和‘毒蝎子’都是不输男子,但是‘毒蝎子’做事不计后果,而您却心思缜密,力求完美。我想,这也是当初叶老板对您情有独钟的缘由之一吧。”
听到慕倾提到自己的丈夫,红姑心情复杂:“我们这些女子,无非就是男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哪怕我们再努力,也终究被认为是抛头露面不做正事,让人说三道四。试想一下,如果‘毒蝎子’是个男人,是不是就没人在意她是不是放荡了?毕竟男人朝三暮四在别人看来也是正常的。”
慕倾知她一介女子,做到如今的成就已然不易,这后面嚼舌根的人必定不少。叶老板在世时,能帮她抵挡一二,如今人走了,对外还到处编排他的死因,如果他是红姑,必然也会觉得心累。
“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红姑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就好。”慕倾不太会安慰人,小孩子还能好些,可是面对成年人,特别是女子,他就有些笨拙了。也只能实事求是地说出心里的想法,想来红姑也会明白。
“也对,我做我该做的就好。看来慕首领很了解我嘛。”红姑笑了笑。
“红姑为人,在下由衷佩服。”说到这里,慕倾自然而然地冲她又行了个颔首礼,这让红姑很是受用。
“既如此,慕首领不如与我细说说这次殷龙璧的事情,我也知道这属于雇主的机密,不能随便告知于人。但是既然这回我也算是与此事有关,就还请慕首领直言相告为好。”
“这是自然。”慕倾点点头。
有的事情无法细说,但是适当地交换情报是很有必要的,红姑为了让谈话不至于枯燥,就摆出棋盘来,二人一边对弈一边说话,直到晌午时分。
白枭对于自家师父出去了一上午很是担心,天知道那个红姑会对慕倾做什么,宇文离却不以为然,从昨日红姑对待慕倾的态度来看,分明是有好感的,江湖人不拘小节,而且作为情报组织的一员,有时候也该用一些非常手段。好在,两个人都是单身,如果真的是你情我愿,旁人也无权插手。不过,他本质上还是不希望慕倾为此出卖色相,这样会让他自己于心不安。所以一上午,宇文离也显得心不在焉,跟白枭一起坐在门口,等着慕倾回来。
好在午膳时间过后,慕倾回来了,一脸泰然,宇文离看不出他是喜还是怒,正值猜测,白枭却早已一个飞奔跑了上去,那架势生怕她家师父少了一根头发。
“师父,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慕倾轻轻拍了拍白枭的头,意思是无需担心。他看了一眼站起来迎接他回来的宇文离,点了下头,就走进屋里,绿枭关了门窗,四个人坐了下来,听慕倾交代带回来的消息。
“红姑给了些资料,当时来商会委托拍卖玉璧的人是个黑市的常客,姓闫。这位闫老板专门倒卖玉石,只是这次拍卖会他没有来参加。他交给商会一份殷龙璧的图纸证明玉璧的真假之后,还给了一个地址,说是让商会到时候把他应得的银钱送到那里去。”慕倾说罢,就把殷龙璧的图纸和闫老板留下的地址,交给宇文离三人看。
宇文离接过图纸,皱起了眉头,这设计图纸虽然是假的,但是上面却盖了国玺和礼部印信,要不是他亲眼见过殷龙璧的图纸,一定会认为这一份就是真的了。民间不可能伪造出这两个印信,那就说明,这上面的印,是真的。
绿枭看了一眼地址,那是一份地图,他立刻吩咐下面去查这地图的确切位置,至于殷龙璧的图纸,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看宇文离的表情就能够知晓,这图纸非同小可。白枭一直在旁观,她见宇文离不说话,表情严肃,便赶紧问道:
“这图纸,有什么问题?”
“这图纸……确实是‘真’的。”宇文离说完这句,又解释了一下他说这句话的真意。
其他三人听罢,陷入了沉思,还是白枭突然说了一句:“宇文大人,你们那边有内鬼呵。”
“这件事,我必须回去知会一下叔父。”宇文离面色凝重,说道。
慕倾点点头:“也好,既然如此,我们就赶紧返回西京。绿枭,你留在这里,地图上的地点找到后立刻通知我们。”
“是,首领。”绿枭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宇文离马上修书一封与宇文怀,告知他自己回去的大概日期,接着与慕倾和白枭一起收拾停当,第二天离开了黑市,下了山。马车早就等在那里,绿枭提前通知了车夫,车夫也没多问,等到宇文离三人一上车,便打马返回西京城。宇文离这次回去除却告知宇文怀殷龙璧的事情以外,还要为之后前往那张地图上的地点做些准备,宇文怀曾经嘱咐他要带一部分羽林军前去,对此宇文离觉得还需要跟许飞商议一下再做打算。总之,这次回去,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想到此,宇文离叹了口气,他这人天生不爱麻烦事,可是身在其位,注定了这一辈子麻烦事不断。
白枭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觉得事态严重,这一路上如果连宇文离都不说话的话,那气氛可就太压抑了。于是她碰了碰宇文离的胳膊,破天荒地安慰他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宇文大人,叹气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坦然面对吧。”
宇文离看到这小大人居然还会安慰他,于是笑了笑,说道:“有你师父在,我自然是不怕的。”
“怎么,我不可靠吗?为什么没算上我?”白枭不满道。
“白枭姑娘自然可靠,是在下说话不周全,还请白枭姑娘见谅。”宇文离故意客气道。引得白枭伸手锤他。
慕倾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得宇文离又重新有了活力,索性用胳膊支着下巴,小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