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怀在看内侍和文书的尸鉴,尸鉴上表明二人是毒死的,毒药就藏在他们的牙齿里,看来这二人就是有备而来,从被抓的那刻起,就随时准备迎接死亡。宇文怀面无表情地看完尸鉴,随手就扔在了一边,昭元宫和礼部他又重新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或事,看来大内又重新归于平静了,至少暂时是这样,除了……
“叔父!”宇文离冲了进来,身后拖着拽着他的侍卫。侍卫们拦不住他,只得一路跟了进来。
“丞相大人,副统领他……”
“无妨,你们下去吧。”宇文怀叹了口气,整个大内,除了许飞,就没人能拦得住他这个随性而为的侄子。不用说,他这次过来,铁定是为了殷龙璧案子的事。
“叔父……”
宇文离还没说什么,就被宇文怀抬手打断了,这个问题他不想讨论,不让他去就是不让他去,这也是为他好。可是宇文离铁了心要反驳他的命令,直接无视他的手势,说道:
“叔父,您不能不相信我,您也说了,整个大内,这个案子交给谁你都不会放心,只能交给我。再有,崔槐统领于情于理都不适合接替我去调查,望您三思。”
“崔槐的能力很强,一定会不负众望,大内现在已经有怀疑你的声音,你最好暂时置身事外,叔父的想法你怎么就不懂呢?”宇文怀皱起了眉头,说道。
“侄儿懂叔父所想,所以侄儿就更是要去。如果一旦有了怀疑的声音就退出案子,这样反倒会被人所诟病。崔槐统领自然优秀,可是他带走羽林军的人名不正言不顺,许统领也是不会赞同的。再有,侄儿刚接到‘枭’的消息,他们不同意更换联络人,也就是说,一旦侄儿不再负责查这个案子,‘枭’就会退出。”
“离儿,你是在威胁叔父吗?”宇文怀听罢,眯起眼睛看着宇文离,看得宇文离暗自哆嗦了一下。看得出来,宇文怀生气了。
“侄儿不敢……”宇文离懂得进退,只见他弯腰施礼,摆出了谦卑的姿势。
“哼,你如今大了,入了羽林军,就敢跟叔父叫板了。叔父怎么没发现,你原来是个这么固执的人呢?”宇文怀哼了一声,道。
“侄儿只是,想尽快查出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也好给叔父分忧。”宇文离由衷地说道。
“是呵,原本让你去查也是因为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一旦顺利破案就能够在羽林军中树立威信,可是……叔父也怕呵……”宇文怀也不想过多苛责自己的这个侄子,只得说道,“如今内忧外患,摩格又兴风作浪,万一你此次前去有个好歹……可让叔父怎么跟你故去的父母交代呵。”
宇文离听到叔父搬出了逝去的父母,心有所感,原来叔父不让他继续查案的原因是,怕他碰到危险呐……可是这件案子他势在必得,实在不能中途退出,他好不容易取得慕倾他们的信任,如若换成崔槐,实在是白费了一番周折。
“叔父,侄儿不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那时候受叔父保护,如今该是我报答叔父的时候了。请您一定允许侄儿继续调查下去,侄儿保证,一定会给您一个完美的交代。”宇文离说罢,单膝跪了下去,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子神明,下跪父母祖先。宇文怀如他父亲一般的存在,宇文离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宇文怀放心,只能跪下希望对方同意他的请求。
宇文怀望着宇文离无话可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再不答应就是不近人情了。宇文怀只得叹了口气,说道:“你,起来吧,叔父允你继续跟踪这个案子了。”
“多谢叔父!”宇文离高兴不已,立马站了起来。
“离儿,叔父只想你答应一件事,那就是,保护好自己。”
“是,叔父,关于此事,相信许统领也会重视的。”言外之意就是,羽林军会全权支援宇文离,不会让他孤军奋战。
宇文怀只得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他下去了。宇文离很高兴,他赶紧退了出去,一路飞奔去找慕倾,他要赶紧把这件事告知对方,“枭”的协助是必须的,他怕慕倾突然改变主意。要知道这位慕首领虽然做事很有原则,但是也是个性情中人,万一他一个不高兴,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宇文怀目视着宇文离离开,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离儿呵,希望你到时莫要后悔……”
三日过后,绿枭带来消息,告知已经找到了那张地图的大概位置,赤枭也传来消息,说是闫老板在家中失踪,生死未卜,现场发现大量血迹,还有用鲜血画的缠尾双蛇的图铭。慕倾知晓后表面上虽然没有波动,但是内心却很复杂,不出所料,这闫老板到底出事了,这说明,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盯着,慕倾想了想,也许真的应该趁此机会进到大内去一探究竟,哪怕没有什么重要的收获,至少也得找一个可靠的人当“线人”。这个“线人”需要充当他们的“眼睛”,时刻关注宫里的动向,那些官员不行,宇文怀也不行,“线人”必须得尽可能置身事外。
宇文离在得知慕倾想要进宫之后愣了半晌,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因为之前慕倾可是死活都不进大内的。
“慕首领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们需要一个‘眼睛’。”
“眼睛?”
“是的,我总觉得,殷龙璧的事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那两个自戕的细作,可能只是个开始。”
“你是说……大内还隐藏着别的细作?叔父大人已经彻查过了,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宇文离惊讶道。
“这不好说,你没有发现我们的动向已经被人掌握了么?就连你什么时候去刑部大牢都有人知道。”慕倾眯起眼睛幽幽地说道。
“难道……大牢的事情不是巧合?”这下宇文离更惊讶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我希望能在大内有一个可以通气的人。你那里有什么人选么?”
宇文离仔细想了想,可靠的人……倒不是没有,只是那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想到这里,宇文离不自觉地笑了笑,一个清丽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看他笑得突然,慕倾貌似感知到了什么,于是故意问道:
“宇文大人这是想到了哪位佳人,笑得这么开心。”
“唔……”宇文离赶紧正经起来,回答慕倾道,“人选是有的,只是……怕你不会同意。”
“哦?说来听听。”慕倾有些好笑,既然是宇文离看入眼的,必然有其道理,自己又不是无理之人,岂会反对。
“好吧……”宇文离点点头,凑近慕倾说了个名字。
慕倾听罢,皱了皱眉头,却不置可否,宇文离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生怕他一个不乐意甩手不干了。慕倾看着随和,但是对于某些事还是比较固执的,当然,他固执也有他自己的理由,毕竟是“枭”的首领,每件事都得小心应对。于是过了半晌,在宇文离以为慕倾会拒绝的时候,对方若有所思地开口回道:
“可以一试。”
宇文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疑问地瞅着慕倾,对方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点了点头。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宇文离第二天进宫前往军卫处的时候,慕倾便伪装成羽卫到处走走,大内守卫森严,但是有了宇文离的掩护再加上慕倾的身手,一些地界都可以做到来去自如。然后等宇文离报备完毕,递交觐见的牌子之后,他们就可以见到他们的“眼线”人了。
另一边,黑市交易已经结束,红姑带着商会的人撤离了山洞,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接着她接到了“枭”的传信,大致意思是地点已经找到,已经着手准备前往。红姑看完信后随手烧掉,就见到一旁的红钗若有所思地在想些什么。红姑觉得好笑,这红钗自小就跟着她,平时不拘言笑,发呆更是少数,于是笑问道: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嗯……我在想,您为何要去调查‘枭’里的那位顾问。难道说,那人有什么不对么?”
对于慕倾,红钗虽然了解不深,但是大致情况还是知道的,这位慕首领不是简单的人,若说他会被人蒙蔽双眼,那这世上可就没有人是清醒的了,但是很明显,自家首领不太相信那位顾问离先生,所以当红姑命她去查的时候,她仔细地去调查了一番,当然,结果并不尽人意。
“怎么?有结果了?”红姑歪在榻上,闭上眼睛问道。
“不,事实上,我们这边什么消息都查不到。有人把那位离先生的信息,保护得很好。”
“是‘枭’。”红姑似乎早已料到,深吸了一口气,道。
“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这样。”
“那就更奇怪了,难道说,那位离先生的身份不能见光?”红姑疑问道。了解国宝殷龙璧,身份又不能公开,难道是……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上次的见面还真是危险,搞不好自己这好不容易维持的小商会,就这么被取缔了也说不定。不过,看起来慕倾对那个离先生很是信任,想来也不会出大问题,只是,自己这边不能再查下去了。
“吩咐下去,那个离先生的事情无需再查了。‘枭’想护着的东西,你打破脑袋也查不到什么的。”红姑叹了口气,无奈道。也不知道那边给了慕倾什么好处,能让他这么费心力。
“是。”红钗应下,接着说道,“首领要是担心慕首领,何不劝阻他尽早抽身,要知道,朝廷的事情还是少沾惹的好。”
“哎,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但是慕倾这人,一旦看上了什么事,不看到结果是不会放弃的……我的劝说,在他的决心面前毫无作用。”红姑说到这里表现出了明显的失望。除了支持,她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