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日，我回到刘老庄，爱美听到摩托车响，急忙出门迎接。令我始料未及的是，紧随其后的居然是岳母。她经过一个月的治疔，奇迹般地站起来了，也吃胖了。我激动地拥抱她。妈，我一直担心你站不起来，现在你好像没有病了。后天我们一块去合城，到大医院里请专家给你进行彻底体检，一定把病根除掉。
她笑呵呵地对我说，锡美呀，我从小在苦水里泡大，不顾死活地出力干活，出汗晾汗，一阵热，一阵冷，久而久之便得了风湿性关节炎，没钱治疗，只能躺在床上等死。那个死鬼不要我了，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我决心跟疾病斗争到底。我才54岁，人生的路还很长，我要跟着女婿女儿到城里去见世面，去享受新生活。因为我心里快活，信心足，所以病去得快。好女婿，妈终于胜利了。
我第一次见妈这么兴高釆烈，精神焕发，到了合城，咱娘儿仨住在双美楼里，夏天有电风扇，热不着；冬天有暖气，冻不着。我给你买个大浴缸，让你天天在中药汤里泡澡，确保血脉畅通无阻，身体永远健康。
爱美挺着大肚子打趣道，妈，你女婿变着法地孝敬你，你不会再把俺俩拆散吧？
去你的，哪把壶不开，提哪把壶，有你这法揭短的吗？此一时，彼一时，妈愚昧无知，上了张心计的当。俺锡美心地宽阔，又有科学头脑，怎么能把这事放在心里呢？不知死鬼现在在哪里，跟着吴事非过得怎么样，你们把他的户口迁走，中什么用？
爱美赌气说，你刚能站起来，又要招惹是非。你想他，他想你吗？他找上门来，我就把他撵出去。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当时买手表，买戒子，买项链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不让给爸买？你不是经常念叨吗？爸若真的找上门来，你会抱着爸哭着说，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快想死你了。
她娇嗔道，亲爱的，还是你了解我，分久必合，爸回心转意，是会回来的。
玉姐激动地前来告诉我，世明来过两封信了，他说，看了我的相片和画像，差点得了想思病，说我长得太美了，绘画水平太高了，所以非常爱我，非我不娶。他以前在部队里是通信兵，最近他爸托人把他安排到电信局里当话务员，问我同意不。他向我保证，只要我跟他领了结婚证，他爸马上托人把我的户口迁过去。二弟，大恩不言谢，我结了婚，仍跟着你们画画，这辈子就以绘画为职业了，你看我什么时候去好？
你如果决定嫁给世明了，后天就跟我们去。奶奶已是风烛残年，你走了，她怎么办？
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世明若是真爱我，他不会让我抛下奶奶不管的，先跟他见面谈谈再说吧。
姐，择偶要凭缘分，吃亏的事可别干。他若忠诚可靠，通情达理，心甘情愿照顾奶奶，就嫁给他。再说了，你的收入相当于他的好几倍，雇个人照顾奶奶，也行嘛。
她激动地流着眼泪，对爱美母女俩说，大婶，二妹，我从小失去爹娘，是奶奶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成人的，苦难把我折磨得精神麻木，再苦，再难，也不知道掉泪，一心只想着能嫁个好男人，帮我给奶奶养老送终，就心满意足了。是二弟和二妹把我引上了艺术道路，使我获得了新生，我认定一个理：听您俩的，准没错。
爱美劝她，姐，有俺俩跟你站在一起，你别难过，别害怕，世明是好人，你一定会称心如意的。
我问玉姐，14姐妹是否都愿意到那里嫁个有城市户口，有正式工作的好男人？
都非常愿意，连翠竹和云锦都退婚了，就等你带我们一块走呢。
你们这段时间在绘画方面进步了没有？
爱美兴奋地说，何止是进步，简直是创造性的***，人人都有新作品。萧翠竹家的黄牛产下一头牛犊，用舌头舔牛犊身上的污秽。她马上有了灵感，喊我用相机把这一场景拍摄下来，创作了一幅《舐犊图》。孔云锦的侄儿8个月了，她让嫂子梳洗打扮好，敞开胸怀，让裸体的侄儿戴着红兜肚，跪着吃奶，她喊我用相机把这一场景拍摄下来，创作了一幅《跪乳图》。玉姐喊我把给奶奶梳头的场景拍摄下来，创作了一幅《孝老图》。黄欣瑛家的西瓜丰收了，她和父亲抬着一个一百多斤重的大西瓜，我把这个喜庆场面拍摄了下来，她创作了一幅《丰收图》。朱耕耘家养不起牲口，犁地的时候，爷爷在后面扶犁子，她和爸妈在前面拉。我把这一辛苦场面拍摄下来，她创作了一幅《苦耕图》。佳作人人有，张张标新立异，我要把这些宝贵的资料保存下来办影展。我们对每幅作品进行大量复制，两千幅反映农村生活的精彩画卷装了两大箱子。姐妹们继续创作新画卷，继续大量复制伟人像，一共画了一万多幅。我一天到晚在画上写字，累死我了。亲爱的，把姐妹们接到合城之前，给每人发一块进口金手表、一串红宝石项链、一枚红宝石戒子，一套旗袍，一套毛呢西服，一套连衣裙，两双皮鞋，叫城里的姑娘们瞧瞧，我们农村姑娘哪点比她们差？
亲爱的，我们还缺少一种操轇游戏图。让姐妹妹穿上旗袍，打扮成最漂亮的美女，集体创作这种游戏图。
亲爱的，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
早已围上来的姐妹们听了，喜出望外地问，社长，光这三件宝物就值很多钱了，你不会骗我们吧？
爱美严肃而认真地说，只要你们每人再创作一幅反映农村生活面貌的佳作，把新旧佳作和领袖的诗词肖像画，进行大量复制，达到五千张以上，我就兑现承诺。我把照相机交给秀珠妹妹，大家有了新发现，马上喊她把现场拍摄下来。你把相片冲洗出来，交给大家用定格摹拟法大量复制，把冲洗过的胶卷给我保管好，一张也不能丢。
秀珠斩钉截铁地说，放心吧姐姐，没有积极意义的低级庸俗的我们不拍摄。
刘秀珠是刘县长的孙女，她父亲是国民党军官，出生前她爸就把她妈遗弃了，母女俩生活很艰苦。她和我是同学，我们把她招进画社，她的聪明才智很快展现了出来。她漂亮温柔，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很自卑。我和爱美亲近她，关心她，使她扬起了希望的风帆，为实现美丽的梦想而努力奋斗。
玉姐深有感触地说，我看了一些画，多是形似意象画，缺乏真情实感。我们用定格摸拟法画出来的人和动物，绝对真实，生动，形象，叫人看着赏心悦目，回味无穷，爱不释手。这些精彩画卷是中国社会的真实写照，对人民的启发和教育意义很大，是博得人民喜爱的原因所在。
她的这番话着实令我吃惊，30天不见，姐说话文诌诌的，而且对绘画艺术颇有见解，真不简单。早先我还担心你改不了说土话、讲粗话的习惯，嫁了人，会遭白眼，现在我放心了，没有水平的夯货，咱不要。
14姐妹哈哈大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二表弟说得对，笨头笨脑的夯货，我们瞧不上。玉姐拼命学习，读书就像吃书一样，给男朋友写的情书可感动人了。
爱美说，你们的上进心也很强，都成了文化人了。不过我提醒你们，把土话粗话可以扔掉，但是艰苦朴素的优良品质可不能丢弃。大城市是金钱世界，上厕所都要花钱，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不勤俭持家可不行。
我告诉她们，明天是国庆节，我们放假两天，大家把好衣服穿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召开奖励大会，每位奖励2000元，通知父母都来参加。我给你们拍单人照，也给你们和父母合影，再拍集体操轇照，大家没意见吧？
没有意见，你什么时候让我们去合城？
我告诉你们，第一，我要把吃的、住的、画的问题都安排好，再来接你们，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第二，我把你们接过去，就不让你们回来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了。最重要的是第三个问题，就是给你们找到如意郎君，把户口迁过去，成为永久市民，使你们都有一个可爱而幸福的家，都有会疼爱你们的好男人。我给你们找到对象以后，你们互相看了相片，中意了就通信谈，对那个人了解了，认为他行，再跟他见面。你们先拉硬弓，吊他们的胃口，把他们逼急了，要天都许半个。通过交往，你们认为他们是勇于负责，敢于担当的男子汉大丈夫，是靠山，才能跟他们登记结婚。可不要认为是农村人，样样不如城里人，城里人要娶你们，你们就认为是高攀了，见面就上床。如果那家伙玩罢，就扔，就把你们坑苦了。你们要自强，自尊，自爱，不要自惭形秽，不要任人摆布。谈恋爱是一门大学问，你们要学着点，把身份抬高一尺，他们的身份就矮十寸，要叫他们认识到，农村姑娘都像蜜蜂那样善良，勤劳，勇敢，但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善待你们，你们就给他们酿造蜂蜜一样的生活，否则就蜇他们，叫他们滾蛋。
哈哈……，这个主意不错，就照二弟说的办，她们热烈鼓掌表示赞同。
看着她们如此天真活泼可爱的样子，我真高兴，进一步地提示她们，在家里，我们情同兄弟姐妹，到了那里，我们仍是亲人，我家就是你们的娘家。谁要敢欺侮我陈锡美的姐妹，我决不饶他。
由你给我们撑腰长胆，我们谁也不怕。
她们热烈地交谈起来，有人说，我们表现得越高贵，男朋友就越敬重我们，越爱我们。我们若自卑自贱，傻里巴几地被哄上床，弄破了身子，他们拔腿走了，我们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稳扎稳打，万万不可饥不择食，一旦失足，就没人要了。二弟没权没势，怎么帮我们讨回公道，他不过是给我们壮壮胆而已。
爱美笑道，我公公婆婆是省公安厅陆厅长、合城郝市长和省外贸部的党高官慕爸爸的救命恩人，他们的儿女都是处局级干部，和我们情同亲兄弟，亲姐妹。慕爸爸和区高官华妈妈过去是锡美的干爸，干妈，现在是锡美和锡绘的爸爸，妈妈，是我的公公，婆婆，锡美把大哥推荐给华妈妈当秘书了。你们别看锡美年龄不大，几位老前辈特别喜欢他，他是不会吹牛皮放空炮的。不过我们得自觉地遵纪守法，不要惹事生非，犯法的事绝对不能干。
这消息确实出乎她们的意料，她们有了坚強的后盾，便一扫飘泊异乡的孤独与恐惧，感觉底气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