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大意了——
身体悬在半空飘荡的帕西法尔暗自咬牙。
因为有同伴在身边,就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结果不仅没帮上忙反而还成为了累赘吗?
在空中调整好姿势的帕西法尔平稳地落在利贝拉尔身边,顺势拔出了腰间的白罗,剑尖直指从车厢中突然冒出的血仆。
“谢谢。”帕西法尔目不斜视地向身边的同伴道谢。
利贝拉尔也收回了自己的长鞭剑,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起伏,只是一个劲地紧盯突然出现的血仆。
身下的车厢中,惊慌的尖叫与惊呼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惧迸发出来,其他车厢中幸存的乘客如洪流一般疯也似的从车厢中鱼贯而出,纷纷向平原远处的树林中逃去,远离着这里。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仅仅片刻,满载着乘客的十余节车厢便变得空空荡荡。
本该维持秩序的乘务人员也已经不知所踪,不知是刚刚被血仆所杀还是悄悄混进了人堆里。
仿佛从车厢上忽然“长”出的血仆直勾勾地盯着帕西法尔两人,对不断逃散的乘客们竟没有丝毫在意。
帕西法尔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血仆的长相。
尽管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过了亨利的介绍,但亲眼目睹活物时帕西法尔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
那副外貌已经不能再被形容成“人类”了,将近一丈高的雄壮的上半身皮肤赤红,肌肉隆起,全身粗壮的血管错乱虬扎,没有一丝毛发的光头头颅上四只空洞的眼睛面向前方,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中流出。
明明没有了眼球,帕西法尔却觉得他正在看着自己。
身体也不再是人类的模样,除了那双惊为天人的大手,还有无数颜色赤红却正常尺寸的人体四肢和人脸从血仆的身上长出,似是还活着一般拼命晃动着或是发出痛苦的呻吟,令人不适。
那是被吞食的受害者的悲鸣。
如果不是他身上还披着部分看起来被撑破的净仆衣服的碎片,帕西法尔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这种“东西”和以前见过的那些净仆联系在一起。
那些普通的人手几乎都紧握着帕西法尔曾见过的黑色蛇形剑,在半空中来回挥舞,偶尔有几把长剑盾牌之类的装备,让帕西法尔想起了那些情报中遇害的士兵和羁旅者。
那不是人类,那根本只是一大团被撕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肉块而已。
而对于在地面仰视血仆的维克多来说,他看到的,是更加血腥的画面。
这个血仆根本就没有下半身,上半身在车厢顶上抓牙舞爪时身下的车厢内却空无一物,看上去就像是被腰斩了一样,大量浓稠的深红色血液随着时断时续的哗啦声从车厢顶流下,染红了一整节车厢,以及其中那些刚刚不幸遇害的乘客们的零碎尸体。
一个孤零零的眼球滚落着,最后停在了维克多的脚边,尚未黯淡的瞳孔中映射出维克多从未有过的阴沉的神情。
这家伙,不可饶恕!
维克多睚眦欲裂,猎龙十字的枪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金光。
“等等,维克多!”
蕾娜塔在身后想要阻止怒发冲冠的维克多,但只听“嗖”的一声,维克多一脚踩碎了脚下的土地,在一阵气浪中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血仆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主体未动,身上的四肢却纷纷举起了武器,以一种违反人体骨骼结构的姿势果断向背后刺去,背后的许多人脸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而维克多则在一道雷光掠过后瞬间出现在了血仆身后的空中,雄狮怒吼,金蛇雷芒携带着撕裂感的狂风,猎龙十字带着无可撼动的力量向前突刺。
枪头上的招雷术式光芒大放,密集的雷电再度强化。
帕西法尔被强光刺得闭上眼睛无法直视,但仍在第一时间和利贝拉尔齐齐跳离了车厢防止被误伤。
血仆的刀枪剑戟与猎龙十字正面碰撞,锋利的兵刃宛如触碰到岩浆一般纷纷熔化,化为无数铁水从血仆指尖留下,痛苦难当。
暴怒的雷霆未见丝毫疲态,击碎了所有前来阻挡的肢体,化为长龙径直刺入了血仆体内。
“雷源落杀!”
维克多怒吼,魔力疯狂注入手中长枪,血仆全身的人脸发出痛苦的嚎叫,身体仿佛气球一般急速膨胀起来,雷电从体表不断流出,金色的巨蟒瞬息间覆盖住了整节车厢。
轰——
一声巨响,血仆的身体终于膨胀到了极限,不堪重负地爆炸开来,血肉飞溅,冒出阵阵黑烟,完全笼罩了血仆与维克多。
而在这时帕西法尔和利贝拉尔才刚刚落地,利贝拉尔甚至被战斗引发的狂风吹得后退了两步。
狂奔中的神殿三人也不禁停下了急促的脚步,似乎也没想到维克多眨眼间便打出这般的威力。
利贝拉尔将长鞭重新化为手杖,支撑住身体,拍了拍衣上的灰尘,忽然转头问道,“你在生气?”
帕西法尔也堪堪站起身,神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虽然轮廓已经变得有些模糊,难以辨认,但帕西法尔在刚才还是认出了那个血仆身上的两张人脸。
那是洛吉村的安娜,和他的爷爷……
自己从流放地出来后遇到的第一批人。
“还是被杀死了吗?”
帕西法尔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白罗,光滑的剑身映照出一张愤怒的脸。
虽然和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几句交谈,可此刻安娜那张被人所救时露出的幸福的笑脸却在帕西法尔脑中愈发清晰起来。
而就在帕西法尔恍惚之间,利贝拉尔却又将手杖啪的一声甩为长鞭。
“还没结束。”利贝拉尔漠然地说道。
烟雾开始散去,帕西法尔终于看清了现场。
凄惨的血仆连同身下的整节车厢一起被雷电烤的焦黑枯裂,散发出阵阵肉香,一半的身体不翼而飞。
猎龙十字残暴地将其从胸口洞穿,在胸前探出了整个枪头。
但帕西法尔瞳孔却微微一缩,他看见了那个血仆仍在蠕动。
他还没死!
不仅如此,维克多的猎龙十字似乎被他用身体给死死卡住,身上坏死的皮肤和器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伤口变得平整光滑。
“没用的,在生命力用完之前血仆是杀不死的!”
蕾娜塔在地面上大声提醒,手中长戟改为横握。
维克多大吼一声,猎龙十字被凶狠地拔出,飞溅出的血液喷薄了足足数米之远。
“既然这样,那就再来一次!”
“雷源落杀!”
轰——
“雷源落杀!!”
轰————
“雷源落杀!!!”
轰——————
金色的雷柱一道盖过一道,维克多肆意地宣泄着珍贵的魔力,一抹又一抹璀璨的雷光在血仆身上绽放。
帕西法尔亲眼见证着,那个一丈高的血仆,被暴怒中的男人一点点打成了无数巴掌大小的黑炭。
“够了——”
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蕾娜塔制止了疯狂鞭尸的维克多,才将后者从车厢上拽了下来。
维克多放下长枪,沉重地呼吸着,疲惫地吐出满腹的浊气。
“抱歉,各位,”恢复理智的维克多颤抖地捂住充血的双眼,难过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是这样亵渎生命的存在。”
帕西法尔无言地拍了拍维克多的肩,他大概是现在最能理解维克多的人。
但蕾娜塔很快便说出了一个令人心悸的情报。
“虽然很残酷,但我必须要告诉你,血仆从来不是单独出现的。”蕾娜塔神情肃穆,手中抓着血仆化作的炭块,“血仆的产生不仅需要大量的血肉,更需要同伴的祝福仪式,所以血仆从来都是以双数出现,我们还有更多的战斗。根据我们的估计,这一次出现的血仆大概有六位到八位。”
“等一下,”帕西法尔却抓住了另一个关键,忽然问道,“那血仆会单独行动吗?”
蕾娜塔愣了一下,神色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维克多也顿时睁开了双眼,一种怒意重新布满了那张俊逸的面庞。
而就在这时,周围的树林中,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阵阵的惨叫。
是血仆!他们早就包围了这里,正在狩猎刚才逃跑的乘客。
一直沉默的卡西斯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一斧,劈飞了残破不堪的车厢,露出了车厢下的地面上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原来是这样,这家伙是先锋兵,靠破坏铁轨停下满载乘客的列车,然后从车厢下方直接杀入人群中,再由其它同伴狩猎溜走的其他人。”亨利啐了一口痰,破口大骂道,“怪物什么的家伙居然还用战术,这也太奇怪了吧。”
“已经来不及了。”帕西法尔拦住了拔出长枪准备直接冲锋的维克多。
声音从刚刚开始就平息了下来,他们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便遭遇了目标,导致战略出现了严重错误。
已经来不及救下其他乘客们了,只能努力确保将来不会出现更多的死者。
帕西法尔用眼神劝告着维克多,令后者渐渐冷静了下来。
“有动静。”
老猎人亨利拔出了腰间的双枪,指向了一个方向。
众人也紧接着戒备。
树林中的声响逐渐接近,沉重的脚步声愈发清晰。
但帕西法尔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这是……温德的叫声?”
帕西法尔想着,一道壮硕的身影突地从林中窜出,以猛虎下山之势向众人的位置冲来。
但维克多却露出惊喜的神色。
“是温德!”
只见遍体鳞伤的狮鹫迅疾地奔驰着,翅膀被折断了一半,鲜血在空中挥洒,背上坐着足足数十号乘客,嘴中还叼着两人,以及许多吊在温德翅膀上瑟瑟发抖的人们。
“这家伙,一开始就去救人了吗?”亨利目光惊奇地盯着温德,口中啧啧称奇。
看来温德一开始就凭着野兽的直觉做出了和大家都不同的选择,为了救人甚至拼的伤痕累累。
但利贝拉尔却忽然挥舞长鞭,如毒蛇般灵活地在破风的呼啸中向温德飞去。
“你干什么!”
亨利大惊失色,但利贝拉尔不为所动。
只见从温德冲出的密林中,一条猩红的触手猛地刺出,杀意凛然地朝温德飞去,却在空中被利贝拉尔的长鞭缠住。
利贝拉尔的长鞭由一节节锯齿状的关节组成,轻微的滑动间便切割得触手血肉模糊。
但利贝拉尔的力道远不如对方,蕾娜塔及时抓住机会一把握住长鞭,怒吼着猛然用力,让两者的立场瞬间反转,一个比上一个血仆更臃肿的身影直接被蕾娜塔用蛮力拉到了平原之上。
新的血仆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慌——事实上根本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还有没有人的情绪——张开腥臭的血盆大口,顺着惯性径直猛扑向蕾娜塔。
卡西斯一步挡在了蕾娜塔身前,身上的漆黑重铠随着一阵流光开始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不破身躯!”
卡西斯大吼,手中巨斧迎面而上,直接打碎了血仆的尖牙,深深插入对方口中,硬生生地停下了对方的前进步伐。
亨利双枪齐出,数颗流光闪烁的子弹利落地打瞎了血仆六只蜘蛛般的眼睛,痛的对方惨叫着后退。
蕾娜塔这时也松开了手中的长鞭,锋利的长鞭关节将她的手铠也一分为二,血迹淡淡地浸了出来。
“武器不错。”蕾娜塔饶有兴致地说道,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维克多还是一骑当先地出手,一枪刺穿了血仆的头颅,肥猪般满脸横肉的头颅随着金芒闪过应声炸裂。
但血仆连爬带滚地往后退去,破碎的头颅随着身上肢体的减少再度生长了出来。
帕西法尔将白罗插入地面,剑格处原本灰蒙蒙的水晶此刻绿光闪烁,一座树木组成的高墙拔地而起,直接堵住了血仆的退路。
维克多一个箭步再度闪现到血仆身前,举起了闪耀的猎龙十字。
“雷源落杀!”
但这一只血仆的生命力似乎远超刚才的那只,维克多的一击破坏尽了他所有的多余肢体,但他居然仅凭着最后的头颅仍没有立刻死去。
“小心,他们全都出来了!”
亨利大叫着,帕西法尔再度激活白罗,造出了几层树牢,将温德救下的乘客们牢牢地保护在了里面。
姿态各异的血仆们一个接着一个从树林中走出,仿佛一团又一团拼接的肉块,令所有人寒毛直竖。
“十七……十八……十九……娘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麦西蒙被骗了吗?”
亨利惊慌地大叫道,这个数量的血仆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血仆并不是想有就有的,就算是有足够数量的净仆和血肉祭品,成功进化为血仆的成功率也不过五五之数,这种数量的血仆按理来说已经足以攻打下一座城池了。
“小心,还有一只!”
蕾娜塔朝亨利喊道,又是一旁的利贝拉尔及时卷起救下了毫无察觉的亨利。
一只狼爪一般的血手从亨利站着的脚下破土而出,手掌之大堪比其他血仆的整个身体。
第二十个敌人像掰碎饼干一般撑开了身边的土地,从地下钻了出来。
十丈高的身形,这已经达到巨人的范畴了,仅仅是看着他从地下爬出全身就是一种充满压迫感的体验。
但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并不像其他血仆那样还维持着人的五官,而是体表密布血色长毛,四肢趋向于狼类,头颅更是已经完全兽化。
他身上的人脸,也是其他血仆的数倍。
“兽血仆……”
亨利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不对劲,蕾娜塔!”
眼前的景象,让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卡西斯都坐不住了,“这些血仆无论是数量还是强度都和预料的相差太多!看他们的人脸,至少已经出现数万名死者了!”
帕西法尔也看着这些新出现的二十名血仆。
帕西法尔也听神殿的人介绍过,血仆的强度和吞噬过的人数有直接关联,每吞噬一个人,他们身上就会多出一张受害人的脸。
从汉塞尔城的报告书上看,死者除了一开始的普通居民外,还有领主的士兵,亲卫队,以及数名冒险者。
但这些人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过数百,连到一千都还有很远的距离,剩下的受害人都是从哪里出来的?
不可能都是在吃净仆,要是有这种数量的净仆的话根本用不着使用进化这种最终手段。
但事实已经来不及让帕西法尔多加思考,二十名目光饥渴的血仆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己方所有人。
“维克多,”帕西法尔表情艰难地询问道,“你还能让温德带着乘客们逃走吗?”
“恐怕不行,温德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维克多恶狠狠地回盯着血仆,不甘地回答道,“为了救下尽量多的人,温德不能飞行和还击,还用肉体硬撑下了血仆们的伤害,现在已经连站着都很费力了。”
帕西法尔看着死死守在树牢旁的温德,心想着也许就连它也被血仆咬下过一块肉了,恐怕维克多这么眼神凶恶地也是在寻找撕咬温德的凶手吧。
情况糟得不能再糟,血仆们似乎被维克多刚才施展的雷霆术式威慑住了,但也只能拖延一会儿时间。
白罗中储存的是齐序的魔法,虽然使用方便但终究有限。
自己的体质是魔法的克星,但偏偏对方都是靠吃人变强的怪物。
兽血仆走在最强方,带着所有的血仆们一步一步地接近着众人。
每走一步,如山般的阴影便伴随着恐惧多笼罩着所有人一分。
而此时,维克多却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所有人面前,猎龙十字的光芒从未黯淡分毫。
“以雄狮之名,我,维克多·雷欧,将为了保护所有人而战无不胜!”
雷芒长枪高抬,直指狼人血仆,仅凭着气势,却能与高过自己百倍的敌人分庭抗礼,让所有血仆本能地避让开来。
蕾娜塔似乎也被维克多的气势所打动,眼神闪烁,往前一步,与维克多同行。
“不必在意,”看着眼神略显意外的维克多,蕾娜塔却轻轻地一笑,“我好歹也是重生神典第三席的炎辉法庭,怎能允许同伴战死在我前面?”
蕾娜塔横握手中的长戟,如灼灼烈日般的赤色光芒,仿佛要烧起来一般,刺入了所有人的眼眸。
“让他们去吧,”亨利阻止了欲前去帮忙的帕西法尔,无奈道,“他们毕竟是古神遗物的持有者,或许只能靠他们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因为他们是古神遗物的持有者吗?”
“是的,猎龙十字,天刑者,”亨利长叹着,“如果封魔之银能够醒来的话,我们本不需要这般惨烈。”
封魔之银……帕西法尔想起了那张粘着自己的脸。
她拥有着改变这种状况的力量吗?
“无慈悲者,封魔之银的古神遗物,象征重生神典第一席的绝对的武力。”
“没有办法强行唤醒她吗?”帕西法尔带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
“需要半天的时间准备,本来我们打算到了汉塞尔城再唤醒她……”
在亨利感叹着时运不济的片刻,维克多与蕾娜塔正在做着或许是此生最后的蓄力准备。
金色的闪电与赤红的热浪分别在两人的铠甲上缓缓升起,手中的古神遗物像是收到了召唤般,弹奏出了血染杀伐的金鸣。
狼人血仆充满戒心地看着眼前蠢蠢欲动的两个人类,眼中略过片刻的挣扎。
但最终,对血的渴望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嗷呜——
随着一声震天的狼嚎,所有血仆宛如得到了最后的号令,一鼓作气地向前方冲去。
“为了……吾神……”
所有的血仆都言语不清地嚎叫着。
“雷源落杀——”
“日冕之刑——”
一金一红两股魔力,毫无惧色地与血仆们的身躯撞击在了一起,刹那间血肉横飞。
“雷龙——神圆舞——”
维克多双手持枪,狂暴的雷霆全部聚集于枪尖,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化为金色的龙头,随着维克多的旋转,雷龙变作数道被拉长的金光,顺着猎龙十字的轨迹锁定住目标,化为镰刀般的圆环,一连四转,将四名血仆一分为二,击退甚远。
蕾娜塔也不落下风,长戟如太阳一般刺入血仆体内,灼热的温度将击中的躯体片刻间熔化为血水。
但即便如此,血仆凭借着强悍的生命力却没有一只死去,仍有更多的血仆前仆后继。
更可怕的是,血仆并不只是一团横冲直撞的肉块,他们能使用每一个被吞噬者的所有能力。
一个又一个不强不弱的魔法纷至沓来,一个血仆便是一支军团。
每一个血仆身上各自发出不同的光,颜色各异,那是不同属性的祝福。
撕咬,猛冲,躯体变形,失去了理智的血仆们以最原始的方式与猎物相杀。
维克多与蕾娜塔很快便被杀之不尽的肉山所压迫得节节败退。
血仆们一边厮杀,一边低吟着神佑国的咒语。
“十二神绝不会原谅你们的恶行,”蕾娜塔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拼尽全力地怒吼着,“魔鬼迟早会落入地狱!”
“不……你错了……”
出人预料的,狼人血仆却回应了蕾娜塔的咒骂,他眼神挣扎,用着含糊不清的嗓音,艰难地说道,“我们……不是魔鬼……只是……殉道者……而已……”
“邪恶的歪理,殉道难道牺牲的是他人的生命吗?!”
“我们……会为……他们……祈祷……为了……大义……而牺牲……”
“我们……只是……”
狼人血仆刚一张口,却发出凄厉的悲鸣,山岳般的身躯随之跪倒下来。
“怎么回事?”蕾娜塔神色惊异,手中的长戟却丝毫没有变慢。
“那里——”
维克多惊呼着,伸手指向狼人血仆的脖颈处。
在那里站着的,是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爬上去的帕西法尔,手中的白罗毫不留情地插入狼人血仆的脖子,直至连剑柄都没入进去。
狼人血仆伸手抓向这可恶的虫子。
可此时的维克多与蕾娜塔却被血仆们缠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无名剑舞,第一式,神杀——
血腥味从口腔中扩散出来,眼中的一切被渲染上一层血色,全身的肌肉前所未有地酸痛。
但帕西法尔没有一丝犹豫,三尺长的白罗,在狼人血仆十丈高的身躯上,一点点,坚定而缓慢地没入。
他在赌,赌一个可能,亦如他曾面对着冰龙时那样。
“咒语……神迹……魔法……”
意识渐渐模糊,只剩执念,在脑中回荡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