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王府,倾颜用了膳,也喝了药,身子慢慢缓了过来。
瞧着此刻倾颜有了精神,容珏方才开口,“公主,今日多有得罪了。”
倾颜不在意地笑笑,“王爷倒是好演技,这一出戏真是突然,那姑娘该是很难过吧”,说罢,倾颜随口提了句,“挺美的姑娘,身份也不差,王爷为何不愿?”
容珏含笑道,“你这南族的圣元长公主竟还说这番话,照公主的意思,这世间除了公主你,容珏怕是瞧不上任何人了。”
倾颜嘴角的笑意顿了顿,浅了几分,“王爷说笑了,倾颜就事论事罢了。”
容珏似乎也发现此话有些不妥,又笑着开口道,“衡阳郡主放弃了也好,她会遇上疼她爱她的男子,而我,无心情爱。”
温柔带笑,却说着凉薄的话,这就是玟樘珏王。
不过此刻,容珏的话倾颜还是信的,见识过自己父母的缥缈的爱情,怕是对情之一字避之不及了。
只是,两人都无法预判未来,世上总是有许多事无法以常理来判断。
容珏有些歉意地开口,“今日之事说来到底是容珏连累了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倾颜微笑着,“王爷不必怀有歉意,此事本就是我们的利益交换,这些后果自然也算在其中,只是要多叨扰王爷几日了,本打算明日一早便离开了,现在可能会耽搁几日了。”
容珏点头,“应该的,公主养好身体才离开不迟,请公主放心,再者王府中,公主可以拒绝任何你不想见之人。今日的事,改日定会为公主讨个说法。”
“不必了,我无事,倒是那位姑娘更不好受吧”,倾颜此话倒是有些感慨,自己也未曾尝过情爱,不明白为何会有人为此着了魔,但是那个女子的敢爱是大多女子都没有的,只是不知道放手时能否洒脱干脆。
只是倾颜没想到的是,容珏真的会去为自己讨回这个场子,第二日珏王府送出一封信,定国公颜椤看后沉默,回复道,“告诉王爷,颜椤明白了。”
送信之人应声离开,转眼间颜椤下令,“来人,将郡主关在静姝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将公主放出去。”
而此刻的颜静姝正在书房里看这些年自己的‘作品’,颜静姝的手轻轻拂过画卷之人的脸庞,眼神里有些眷恋,有些痴缠,有些悲伤。
数十年来,颜静姝最厉害的便是画技,因为这些年画的多了,自然也就娴熟了,更因为见到容珏的机会有限,每一次的模样颜静姝都想要保存下来,到现在容珏的身影,颜静姝的脑海里已经是再清晰不过,上百幅画作,画中之人却从未变过。
突然,侍女跑进来,满色有些焦急,“郡主,国公爷将院子封起来了,说是没有他的命令您不能出去。”
颜静姝笑了,笑得娇媚,却也笑得悲凉,都说女子落泪最是惹人爱怜,可是此刻的颜静姝却是叫人为其狠狠地揪了一下心,那笑意太过沉痛,眼神的神采不再,美人也失了光华。
颜静姝明白,若不是那人,爷爷怎么会将自己关起来,原来,向来温柔又凉薄的珏王也有了逆鳞,触之即死。
颜静姝仰头大笑,泪水喷涌而出,“容珏,我的数十年爱慕竟然如此不值”,慢慢地,颜静姝静了下来,泪珠无声落下,嘴里呢喃,“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不想放弃,为什么我还是做不到不再爱你。”
侍女见此,生怕自己郡主出了什么事,赶紧将此事禀告颜椤,颜椤听后心里叹息,自己就这么一个孙女,自小就生得好,长大了也是才貌两全之人,加之定国公府的地位,本该一生平顺,偏偏栽在了容珏的身上。
颜椤也是一代老臣,自然清楚当年皇上和珍妃的事,颜椤心里早就明白,容珏怕是不会沾染‘情’字,自己不愿去爱,更不愿去相信爱,姝儿怕是得不到他的心的,但是颜椤还是放任颜静姝,只因颜椤也觉得,若是择一人娶妻,自家孙女自是首选,如此倒也算是圆了颜静姝的梦。
不过,千算万算,没想到的是,容珏竟然还是沾了‘情’,竟然为了一介民女放弃定国公府,甚至为了那个女子来警告自己,现在该是让姝儿清醒了,再继续执迷不悟,怕是难得善终。
颜椤最终还是去了静姝院看颜静姝,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孙女,到底放心不下,却不想看到这样狼狈的颜静姝,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神地念叨着什么,像是失了心智一般,颜椤心中悲痛,当年就不该放任她如此。
颜椤厉声开口,“还不快将郡主扶起来,这样像什么样子。”
侍女匆匆上前,强行将颜静姝扶起,带到颜椤面前站着。
颜静姝却像没看见颜椤一般,嘴里还念叨着,“容珏,容珏,容珏……”
颜椤听清后,心中有一股怒气直冲上头,伸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颜静姝的脸上,“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哪里有半分高门贵女的模样,就你现在这模样,别说珏王瞧不上,连我看着都碍眼。”
颜静姝被打得懵懵的,这是十六年来颜椤第一次凶自己,这般难听的话,更是颜静姝十六年的生命里从未听过的。
“之前我纵容你,不过是因为我不反对你嫁给他,可是现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女人,不是你,难道我颜家的女儿要给人做小不成?”颜椤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可是细听却能发现他的心疼。
是的,颜椤心疼,自家孙女何尝这般委屈过,虽然恼怒于此刻颜静姝的颓丧,更多的却还是心疼。
颜静姝抬起眼,直直地看着颜椤,“爷爷,可是孙女就是喜欢他啊”,带着哭腔的声音如一根根针扎着颜椤的心,偏偏她此刻的眼神是那样坚定。
“孙女六岁那年,爷爷带着姝儿入宫赴宴,珍妃娘娘被刺身亡,大家都沉浸在此事中,可就在那时,孙女一眼便看见了他,就一眼,孙女十年都未曾忘记过那个场景”,颜静姝的泪水又泻了出来,“爷爷,他是我这十年唯一执着的事,唯一认定的人。”
这样的颜静姝是颜椤从未见过的,那样的眼神也是颜椤从未见过的,坚定与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