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洪生从收到请柬那一刻开始心里就不痛快。他早年间是受过苦的,深知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因此平日里穿衣用餐素来节俭。倘若只是单纯的吃一顿饭,那没关系,别说是望海楼,随便吃碗面也可以。可凡是得讲个规矩,今天可是你们郑重其事的请我过来,堂堂林氏集团连张钻石卡都没有?他不信。俞洪生以为这是林向仲在立威,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俞兄,久闻大名!快请,快请!”看见俞洪生进屋,林向仲热情的过来握手,随后拉着他入座。
“哪里,林氏集团如雷贯耳,不知道林兄大驾光临,是我有失远迎,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啊。”
“哈哈,客气啦,客气啦!这位我女婿,楚辛。每天游手好闲的,不成器,让俞兄见笑了。”
“俞先生好!”(楚辛)
“好,好。坐吧,不用那么局促。年轻人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我们都老喽,如今正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俞洪生)
“俞兄说哪里话,小辈受不起的。”(林向仲)
说话间,服务员敲门进来,随后将八冷八热16道菜品依次端了上来。
“粗茶淡饭,让俞兄见笑。”(林向仲)
“林兄,太客气啦。”(俞洪生)
两人宛如多年未见的老友,席间推杯换盏,不时拉拉家常,气氛十分融洽。酒过三巡,林向仲看了楚辛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俞先生,晚辈敬您一杯。今后在S市还望先生不弃,多多提携。”(楚辛)
“小友,你莫不是在拿叔叔开玩笑吧。”俞洪生也端起杯,笑呵呵的说道。“既然是林先生的乘龙快婿,提携绝不敢当,再说有林氏集团这颗大树,哪里轮得到我啊。干杯。”
“话可不能这样讲。”林向仲接过话茬。“现如今在S市,‘四海航运’独占鳌头,俞兄更是如日中天。林氏家族的产业固然大,但在贵宝地,实在自愧不如。”
“林先生过谦了。俞某早年间靠两条小货船起家,哪里能跟林先生这样的商贾世家相提并论。”(俞洪生)
“哈哈,英雄莫问出身!俞先生,你这样说可是要让小辈们汗颜啦。来,敬您一杯。”说罢林向仲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又徐徐说道。“哎呀,你我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呐!早二十年的话,俞兄的胆识才华加上我林家的财力,咱俩联起手来,早已稳坐东南海运的半壁江山。”
“父亲,看您说的。俞先生正值当打之年,稍加时日莫说‘半壁江山’,就是垄断整个东南海运也不在话下。”(楚辛)
“哈哈,贤婿说的对。怪我失言,自罚一杯!”(林向仲)
“林兄,快别这么说,折煞小弟了。来,我陪一杯,与君共勉!”(俞洪生)
二人放下酒杯,林向仲再次意味深长的说道。“早看出俞兄不是池中之物,这小小的S市绝非先生器量。林某不才,愿献绵薄之力,助俞兄大展宏图!”
俞洪生玩味的看了林向仲一眼。“林兄谬赞,实在愧不敢当。冒昧问一句,刚才先生所言何意呀?”
林向仲探过身子,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俞兄,话都说道这个份上,咱们就别装糊涂啦。在S市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广济商贸’一直都是我女婿在打理,多年来承蒙俞兄关照这才能有今天。小辈们不知深浅,要是有冒犯的地方还望你多多海涵呐。”
“哦!哈哈!林兄你这是在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令坦啊!好好,认罚,认罚。我自罚一杯!”俞洪生说着便要倒酒,却被林向仲按住了胳膊。
“哎~~~能得到俞先生指点是他三生有幸,莫惯坏了他。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老兄你可有兴趣?”(林向仲)
“愿闻其详。”(俞洪生)
“今日煮酒论英雄。莫说全省,就算是全国能与‘四海航运’抗衡的公司也是屈指可数;‘广济’虽不敢与‘四海’比肩,可要论综合实力,我林家亦是不逞多让。你我二人若是联手,不出三年,东南海运再无他人一席之地!10年之后恐怕全国也难寻敌手。何不将‘四海’与‘广济’合二为一,成立一家新公司?届时‘四海’占六成股份,‘广济’拿四成。这头把交椅自然是俞兄您来坐,望先生当仁不让!”
俞洪生一听他这样讲,心中顿时恼火。好你个林向仲,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原以为今日邀他前来是想替“广济”说情,求自己网开一面。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想好,林向仲毕竟是林氏二当家,给他个面子无妨。他愿意划出一部分市场份额,两家公司从此不在内斗,化干戈为玉帛。可听林向仲分明是狼子野心,胃口大得很呐!难怪在这么个小雅间设宴,老匹夫,竟敢小看我!
林向仲打的什么算盘俞洪生一清二楚。乍一听,对方开出的条件相当不错。的确如他所说,两家联合之后,实力会大大加强。俞洪生占股60%有绝对话语权,在加上林家的财力和影响力,三年之内垄断东南海运不是空谈。但这里面有个前提,公司不能上市。
公司上市是最高效快速的融资方式,一旦成功会为公司注入巨额资金。如果你只想做一碰子买卖,那上市成功后将所持股份套现绝对可以赚的盆满钵满;但对于俞洪生这样胸怀大志的企业家来说,上市未见得是件好事。有个不得不面临的问题,自己原有的持股比例会被后来涌入的资金稀释。如果是一般的合伙人俞洪生还可以小心应付,逐渐回收股份;可换做是林家就另当别论了,林家充足的资金流可以在短时间内大肆收购股份,很快就会在持股比例上超过他成为第一大股东,到时候便要江山易主了。这样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就算自己是新公司董事长,可以极力反对上市,但时间久了难免会有变故,万一事态超出了掌控纵然是他也无回天之力。
俞洪生拿起酒壶,将两人的酒杯斟满。“俞某何德何能啊~~既然林先生如此信任,那我自当竭尽全力。不过事关重大,今日兄弟不胜酒力,冒昧答应未免太过儿戏。这样,待我回去好好筹划一番,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片苦心。话不多说,共饮此杯。”
“那是自然。咱们来日方长!干!”林向仲强颜欢笑但心中了然:今日言尽,再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