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站在华英盟的大门里等,有小厮指引她往里走,她摆摆手说等伙伴们进来一起走。后面进来的是韩临,酒酿苦着脸问韩临:“我怎么觉得那个老人不靠谱啊,他给你的年龄说对了吗?”
韩临点了下头,这时冼梨也进来了,酒酿就把刚才的事情一说。冼梨扑哧一下笑了:“看不出来啊,许姑娘,您是不是练了什么不老邪功,驻颜有术啊。”紧接着冼梨继续说:“你知道刚才布棚里的人是谁吗?是我们华英盟的米长老,他叫米经年,但是旁人爱叫他的外号:米几两。因为他有一手绝活是内力在你体内流转一周,就能知道你到底多少岁!也就是看你吃过几年大米,有意思不?”
酒酿若有所思:“可是这不是什么有用的功夫啊。”
冼梨点头:“的确,不过他也不是靠这个行走江湖就是了,只能算是一个比较神奇的手艺罢,因为他主要的能力是测出你的体质,我们门派新入门的比较有前途的弟子都会让米老过眼,决定什么功夫和心法适合他们。不过也是奇了,往年的确有测年龄这一个规矩,因为有些人不满年龄,或者年龄都二十五六了,还抱着侥幸心理来参加,但是往年都不需要米老出面,简直杀鸡用牛刀。”
因为有冼梨在,所以众人不用小厮引领,便向后面的主殿走去。小厮说到那里统一安排住宿,然后有大主管会交待在华英盟内的规矩。
华英盟内布局也是极为大气,屋宇方正,颜色肃穆。酒酿走过一座嶙峋的半高山石,便停住了。冼梨神色有些紧张拽住酒酿。韩临眯起了眼睛。
方铎长身玉立,假装在欣赏一株桃树,实则微笑的看着酒酿一行。酒酿咬咬牙,低声对韩临他们说:“等我一会儿。”便走上前去,站在了方铎面前。
方铎比酒酿高出一个头不止,头戴乌黑玉冠,一身暗金纹灰衣,倒是比在仰川低调了不少,翩翩佳公子,遗世独立,只是周身的气压不辨正邪。酒酿眼神坚定,丝毫不惧,抬头望着他。
“方掌门,我们又见面了。”
“姑娘贵姓,我们又何时何地见过?”方铎一双细长眼睛,声音润朗,带了一丝戏谑。
酒酿咽下一口气,“是我失礼了,仙鹿崖许酒酿,见过仰川门方掌门。”
酒酿看方铎笑而不语,继续说:“看来方掌门记性不好,那我是来给方掌门下战书的。我们这次青武大会,如果有幸遇上,一定请方掌门不要手下留情,什么飞鹤鞭飞鹤掌,统统用上,让小女子好好见识一下。”
方铎故作惊讶:“飞鹤掌?那是方老掌门的绝技,我可不太会使。”酒酿刚要说话,便听方铎说道:“你说的是这样吗?”
紧接着酒酿便感到耳边劲风袭来,不知道这方铎这掌是什么路数,一个矮身,便感到劲风已至头顶,然后感觉头发一松,还没来得及反应,韩临的身影便欺过来,转瞬之间已和方铎对了一招。不过方铎很快收手,后退一步,立于桃树之下。树影重重,落在他脸上不辨神情。
韩临面沉如水:“想不到方掌门竟风流如斯,一言不合便与小姑娘动手动脚。”酒酿一摸头顶才意识到,自己绑发的绸带已被方铎抽走。
“韩公子,别来无恙啊。我不与你打,在下绣花拳脚,可打不过空蝉谷的九弟子。”只听方铎说:“几日前许姑娘在我兵器铺拿走了飞鹿小刃,乃我得意之作,方某拿个报酬不为过吧?”
“!”酒酿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什么叫我拿走的?是我堂堂正正花了十文钱买回来的!”
方铎歪头笑着说:“许姑娘也说了,十文钱买的,完全不够呀。”然后背过身便欲离开,“不过现在够了。”
看到方铎的笑,酒酿觉得自己眉心都在跳:“你等着!我一定要用这把刀在你的脸上留下一道疤!”至于为什么是在脸上,大概酒酿觉得他的笑非常碍眼。
方铎朗声大笑:“恭候大驾。”韩临盯着方铎手里的绸带,眸色渐深。
一个小插曲,但完全搅了酒酿初到华英盟的新奇劲儿,一路沉默。韩临拿起佩剑,把青碧色剑穗摘下,这剑穗与其他略有不同,几颗剔透的珠子穿着丝绸编制的四股花纹,没有零碎,典雅大气。韩临递给酒酿,酒酿不解的望着他。
韩临指了指她的头顶,“把头发扎起来。”
韩临这一句,不知怎么就触了酒酿委屈的点,刚才态度刚硬的像头蒙着眼睛的倔驴,嘴里还放狠话要把人家脸上划一刀,现在缓过劲儿来竟然红了眼眶。酒酿不想哭,尤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哭,就紧抿着嘴。默默接过剑穗。
韩临看了她一眼,没再盯着看,生硬的说:“别哭。”又轻声补了一句:“以后我帮你拿回来。”这后半句,只有酒酿听到了。酒酿微微低头用剑穗把头发绑起来,细致的把每一缕发丝都扎进去,其实是在调整情绪,心里轻轻的说“我自己拿”。
众人到了主殿,大主管是冼梨认识的,交代几句后冼梨轻车熟路的便嘱咐给众人。华英盟给弟子住宿的地方甚多,分布在黄州城各处。这次参加青武大会的,过初选的,少说有几百人,竟然华英盟名下的住处都可安置下。
因为冼梨这层关系,酒酿他们都可住在华英盟内。而后冼梨便带着酒酿他们去往住处。众人住宿不是挨着的,主殿后的内宅错落。酒酿和冼梨,以及李潇湘住在冼梨本来的住处。李潇湘本不能参加青武大会,但是因冼梨这层关系,便也可住进来,但是不能在盟内随意走动。韩临和李潇洒一众分了一个僻静小院。
听主管说大会正式开始还要等三日后,这几天陆陆续续还会有很多人来。他们这些已经到了的,虽然盟内很多地方都不可以去,但是有几个给本盟弟子练武的场地已经被空出来了,可供他们使用。平日里也可在黄州城随意逛,但是黄昏后就不得出入华英盟大门了。
冼梨的住处不大,但十分干净整洁,还有外堂和内屋。因为华英盟女弟子不多,就单独给她辟了这么一处小屋。内屋有一张大床和一个软塌,三人分配好,便开始整理随身物品。
冼梨此去外地,屋子很久没住人,开窗打理,擦桌抹地,一下子竟也忙个不停。李潇湘还是小孩性子,和李潇洒没爹没娘,从小跟着哥哥走南闯北,从没有个落脚的安身立命之所,看到冼梨这女子闺房,虽不华丽,但也羡慕不已。
酒酿随身东西不多,收拾好便坐在榻上发呆。想起方铎的话,从袖子里翻出那把小刀,仔细端详起来。他说这是飞鹿小刃,掌柜的口中削水果的,竟也有名字。酒酿看那刀柄,雕花细细看来,竟真是一头飞鹿,怪不得叫这个名字。
酒酿对这把刀又爱又恨,因为这是方铎自己锻造的,而酒酿又极其厌恶这人,所以恨屋及乌,觉得这刀就像烫手的山芋。但转念想,自己堂堂正正花钱买的,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因为一个碍眼的人而丢弃一把还算趁手的武器呢。
酒酿决计不肯承认自己的是没骨气,安慰自己说,不能浪费。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在擦窗台的冼梨伸出头看了一眼说:“是喻文潜他们,住咱们隔壁。”冼梨感觉头顶冰凉,仰头一看。竟看到房檐上蹲着莫攸之。
莫攸之拿剑柄点了几下她头顶。冼梨心下知道他也来参加大会,没好气的说:“怎么?来杀我来了?快下来,别在我屋顶。”
莫攸之笑了下,在房顶上四处眺望:“就来打个招呼,想不到你住这里。”莫攸之灰色的发梢在阳光下近似透明,今天看起来心情格外不错,前几次的冷漠表情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