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余疯得厉害,竟然觉得夜倾抄袭。
不是在座的各位瞧不起夜倾,就说夜倾长到十七岁有公开发表过任何诗句吗?
他这话都不需要夜倾说任何话,在场的人都觉得沐余怕是被刺激疯了,逮着人咬。
沐余还在说,他狠狠啐夜倾一口,夜倾躲得快,唾沫全喷到柳无双身上,沐余也不管,他指着夜倾,手指颤颤巍巍:“夜倾,你骗得世人好苦,你骗得我好苦,你抄袭你妹妹的诗句发表出来,你当作自己的,你恶心不恶心?”
他还想说,可靖王世子早就他啐到柳无双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靖王世子厌烦似地摆手,立马便上来几个人把沐余拖走。
沐余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嘴里念着:“夜倾他抄袭,他一直都是自己抄袭,什么狗屁的燕国大家,都阅文娘地抄袭,呵,抄袭……”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这场闹剧才终于落幕。
靖王世子黑着脸地请夜倾出去。
当然,说好听点儿,是出去,说不好听点儿,叫滚蛋。
夜倾倒是一副大事已了的模样,舒一口气,放心地走了。
靖王世子看这狼藉一片,又想到夜倾走得轻松,就气得心口疼。
他恨不得往夜倾的背后狠狠踹上一脚。
淦!
……
沐余被拖走,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呵呵,沐公子与其去骂那夜倾,还不如想想,等下你的下场。”
几人合伙把他拖到小巷子里。
拖他的侍卫冷笑,几人一人一脚朝沐余的心窝子踹去,“柳姑娘那么替你说话,你竟然还敢啐到她身上!”
“文抄公你当得舒服?”
“死人的诗你都偷,枉费柳姑娘替你说话。”
“辣鸡玩意,柳姑娘瞎了眼才帮你说话。”
几人都是练过武的,这几脚下来,直接把沐余踹吐血。
仿佛用最后一口气,沐余苟延残喘,道:“……我……没有抄袭。”
“我没有……抄袭。”
没有抄……
沐余眼底的光渐渐弱下来,呼吸也越来越弱。
几个人一听,气笑了。
“你没抄?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呢?郡主都说了,字确实是小姑娘的字,上面也有修改的痕迹,哪像你,出口成诗。”
“大哥,他哪配出口成诗?侮辱韩公子了,韩公子那句‘松柏已有性’真的绝了,我现在脑子里都还回想着这句诗,不愧是名门之后啊。”
“有些人呐,自己没那个本事,却跑去偷盗,真就欺负夜老将军去世没人管夜府了,夜老将军泉下有知,你这么欺负人家外甥女,估计能拿鞋梆子抽死你。”
几人又踹了几脚,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们可以算得上整个靖王府最不怕死的了。
即使沐余的家人告上衙门,他们也不怕,且不说有靖王世子在后面撑腰,就是告上衙门,京兆尹判他们死刑,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们其实早就该死了。
……
沐余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他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
巷子幽深,常年积水,地上、墙壁早已布满青苔,滑腻腻的,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沐余勉强破损的肺里挤出几声嘲笑。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不顾自己,净为比他们条件好上一万倍的人可惜。
韩缪清的出身,他们这些护卫努力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这个高度。
天渐渐灰蒙蒙起来,沐余缓缓吐气。
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沐余的手指一直指向自己的心脏,从一开始就保持这个动作,从未变过。
夜倾其实早就来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沐余被打,她看着他死,像个从来不认识的人一样,她看着沐余咽气。
【沐余骂骂咧咧地离开直播间。】
直到久违的系统提示响起,夜倾才真正舒一口气。
很久以前,夜倾也不记得到底是多久,她就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咽气,当时的她好像很小,她甚至还笑起来。
记忆实在太久远,夜倾只记得她笑得很开心,却忘了理由。
沐余死了,该下一个了。
夜倾转身离开,毫无留恋。
……
“听说了吗?那个沐余,在春闱宴出了大丑。”
“听说了一个文人竟然抄袭,当真无耻。”
“不仅如此,你们知道被抄袭的人是谁吗?”
“谁啊?”
“是夜老将军的外甥女,当年出生身体弱,大师说要养在深闺十五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就因为这个,夜倾那么浑的人都没往外说。”
“连夜倾都不说,看来他对这个姐姐还挺好的。”
“哪是姐姐,这丫头比夜倾小两岁呢。”
“那她十五岁岂不是……夜老将军和夜将军战死的那一年?这丫头,晦气啊!”
不过半天,夜倾再次走到这条街道,依然有人谈论着她。
几个老人围坐一旁,听着中间那人讲今天春闱宴的事。
夜倾走过去,浅浅一笑,神态认真地解释道:“我妹妹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她出生那天,爷爷赶跑了三十多万的匈奴。”
少年郎容貌如寒冰,却有一副清润的嗓音。
他眸光微漾,让几位老人愣神片刻。
待少年郎不见踪影后,其中一个老人才开口:“像啊,真像。”
真像当年有人说夜夫人是红颜祸水,跑去跟人一个个解释的夜将军啊。
老人们深深地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伫目良久。
像是怀念,又像是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