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后,她上了一所普通的专科学校,普通到家人愿意支持她去求学,她都不好意思答应。她拼尽全力终究落到如此的结果,不像他跌倒一次就不会跌倒第二次。当梅子高兴地跟她说他上了上海重点大学的时候,她差点维持不了脸上的微笑,她有点理解不了自己的心情,也许是嫉妒,更多的可能不是嫉妒而是失落,到了现在她连自己都骗不了了,她喜欢他可能是初中某次的相视而笑,可能是不经意的一次对视,总之很早,很早她喜欢上了他,她不敢承认因为骄傲,因为自卑,无论多可笑的理由,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曾经希冀那是自己的错觉,她认定那是年少的懵懂,总有一天,这种感觉消逝,她会喜欢上别的人。直到大学时,一个晚上大家玩游戏:最喜欢的菜,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歌,她一样一样的回答着,当舍友明溪问最喜欢的人时,她卡了一下然后想起那人的名字,久久的呆愣。明溪催问,她轻轻地摇头,然后躺下蒙上被子。
一整个晚上,初中时与他一起的画面一幕一幕地回放,他的样子那么清晰,他的表情那么生动,仿佛他们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刻。那晚,齐英第一次因为他哭,因为她对他的感情那么无望,看不到开始,盼不来的结局。为什么她那么拼命地想要读书,也许还因为他,可是拼了命不一定就能追赶上,已存在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池北中学是个很美丽的地方,整个学校依着一个大水池建成,可是再美的景色在袁方木的眼里都是暗淡的,他的成绩出来时,周围的人有的叹息,有的惊讶,就连家人看他的眼神都包裹了同情。
他确实很失落,但为了哪般而失落他自己很清楚。考试的结果,他没有意外只是觉得自己果然如她所说很不沉稳,就因为她一句话不喜欢,就颓废成那样。
吴谓几人约他出去散心,去了一个烧烤摊,叫了一箱啤酒。一开始,雨泽劝他喝一点,他举起杯喝了一口,觉得有些呛,仅此而已。于是,他一杯接着一杯默默喝着,他们见形势不对就夺了杯子,那时候已经晚了,他有了一些醉意。于是,他问他们:“自己是不是有点孩子气。”
吴谓说,你是个很好强的人,失败一次而已。
雨泽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想要成功比别人容易。
泉灵说,你是个很情商高的人,得道者多助。
他们那么夸他,可他只想听他们说,他一点都不孩子气,可是他们说了又怎样,她又不觉得。
元华落榜后,因为志愿没有填写完整,二线去不得,三线的倒寄来了入取通知书,他在育才和池北徘徊了很久,所有人都说这不重要,高中只是过渡,与最终的目标不会有什么变故。
只有他知道,一个中学有她,一个中学没有她,他只在乎这个。最后他选择了池北,他能接受其他人的叹息,接受他们同情的目光,唯独她不能。何况她不喜欢他,不喜欢曾经的他,也许,有一天再相遇,他是不是可以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他没有想到的是去池北后,再没有机会见到她,或者说是没有相见的机会。
每年的同学会,她都没有出现。每一次带着希望去,又失望地离开,总想着万一他没去她却来了。
即使,在a市创业最艰难的时刻,他都拨出时间参加,同学都说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只能苦笑,他只是在等一个人,等着跟她说一句:好久不见。
其实也不是没有见过,一次周末,他难得的独自去镇上的超市,因为假日人很多,他逛了几圈,看一眼结算处人头攒动的样子,便打算出来。出门时,无意间撇了一眼水果区,那里有个人在冷冻区猫着腰挑拣,他只看见侧脸便觉得莫名的熟悉,他顿住脚步直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挑到中意的,直起身往左右张望了一下。
袁方木在她回过头的一刹那,整个人僵住,期待太久的相遇,他居然觉得惊慌,惊慌什么,惊慌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她想要相遇的人,惊慌如何说出那句辗转千回的句子。
可是,等不及他犹豫,她就走了,他不自觉地跟上,跟她并排着隔着一列的柜台前进,她还是当初的样子,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带着曾经的羞怯,只是头发长了,个子高了。
终于,她在前,他在后,同一列架子只有他们,他貌似无意地伸手想要拿下她头顶的物品,她的个子刚好及他的肩,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他,他会假装一脸惊愕,然后淡淡地喊:“齐英?”无论她笑不笑,他总会先露出一脸笑意。
可现实是,她头也不抬就往旁边挪了几步,是他失算了,在初中时她便这样了,走路时,就只管低着头看路。班上传递东西时,若是男同学的,她就只管放桌上,魏晋分明的样子,叫人哭笑不得。没想到如今她还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很好。
他继续跟在她身后,走一样的路,看一样的风景,很奇妙的感觉,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过去,他依旧默默地注视,她依旧无知无觉地前行。
待到前方有人在招呼,她突然加快了速度,一个劲地往前钻。他没有她轻巧,几个闪避已经被她甩开,眼见她从后面的柜台出去,他急急地先冲到出口处,平复了呼吸,不闪不避地迎向她。
她笑靥如花,目光在他的方向望了两眼,然后移开视线面无波澜地从他的身前走过。
最后他得出结论,她不在意他,认不出大概因为从来都不在意,认出却不相认只是因为不在意,无论如何她只是不在意。
不在意的话他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他只能逼自己放下,可惜一年两年三年……他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去思念,又用那么多年的时间去忘掉,结果是她已然在他的人生中扎根太深,除了她,他接受不了任何可能。
当同学一个一个结婚后,他的压力越来越大,那她自然压力不会比他小,既然如此,没有机会,只好创造机会。他记得那天,他貌似无意提起自己的择偶条件,照她的样子说的,只差没指名道姓了,他知道媒婆对每家姑娘心里都是有谱的,可惜媒婆迟迟没想起她,他有些急,不管不顾一个劲追问,没有其他了吗?
媒婆有些为难,跟你差不多条件的就这么几个,我觉得都挺好的。他欲言又止,有些丧气,她却随口提起,其实还有一个,模样跟你提起的差不多,就是其他条件我觉得算不上门当户对,她表姐就住这,你要觉得可以,我先向她表姐打听一下。
听完,他好似淡定地嗯了一声,外表有多淡定,他的内心就有多激动,这么多年练成的品性,不知道符不符合她说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