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来覆去讲了几遍,他们还意犹未尽,看看天色,分明天已黝黑。
她的信息提示,袁方木已经到了外面了。
“我想你们大概会跟出去吧!”齐英毫无预警地说道。
“什么!”
“他来了?”
她的眼神将他们的视线引出外面。
“那走吧!”于丽爽快地收拾东西,顺便催一旁的玲玲快一点。
原本坐在车上的人,很配合地走下来。
越来越近,他们两人揪紧她的衣服,偷偷道:“这人还是值得等的。”
齐英说道:“肤浅!”嘴角却扬起幅度。
“我同事玲玲和于丽。”
他又开始展示亲和的一面,温和有礼地打招呼,从前的他看见不熟的人,远远就会转头,避不过了也是端正地问好。
上海的风水真好,把他塑造成这个样子。
“他的举止真看不出是个摩羯。”于丽凑近她悄悄地说。
“是啊,让他原形毕露不容易。”但是对她来说难度不大。
齐英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道:“那我们走了。”
他的笑立刻松了几分,手腕紧了紧。
见他们要走,于丽忍不住喊道:“齐英是真的很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
袁方木真的笑开了,只有齐英臊着脸瞪她。
于丽和玲玲也笑,用暧昧的眼神回应她。
车上,齐英在等他说话。
他也在等她自己说。
安静了许久,袁方木叹了口气:“你跟他们的关系很好,应该无话不谈!”
“没有你跟吴谓他们的感情深。”齐英很怕他问喜欢是有多喜欢,一直喜欢是多久喜欢,所以掐开了话题。
“你同事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他还是问了。
她看他略微收紧的手腕,顿时心软:“她想告诉你,如果你看到的喜欢是五分,实际上可能是十分,甚至更多。”
“你觉得她说的对吗?”他还是目视前方,齐英知道他的内心远不像表面那样淡定,就像她每次都在强撑。
“对。”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又沉默了,每次心动得厉害,他就会选择沉默,因为压不下悸动,一开口就会失态,一放松伪装就会崩盘。
过了良久,就在齐英以为不会有回应后,他才说:“我的喜欢不止十分。”
齐英笑了,他这话有点倔,有点不服,好像他的喜欢超过了她很多很多。
齐英安抚道:“我知道。”
听到这句话,他更炸毛了:“你不知道。”
齐英笑得更欢了,他又开始了,他只要被一激,就会恢复成那个傲娇的男孩。
工作日对齐英来说格外难熬,以前从未发觉假期是那样美好。她每次唉声叹气的时候,于丽和玲玲就忍不住酸她。
于丽看不过去时,就拿起她的手机作势要拨打。
齐英截住,吼:“干嘛?”
“现在午休时间,打电话啊!”
“不用,都成年人,不必天天这么痴缠。”
于丽冷笑,死鸭子嘴硬。
“何况他没打过来,我干嘛打过去。”
于丽又冷笑:“因为那是另一只死鸭子。”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他。”齐英似乎说服自己了,拿起一本书开始看。
于丽摇头,摩羯真是自虐到极点的个性。
一天两天,齐英觉得这个时间点发信息,显得合乎情理,既不会泄露自己很想他很想他,又不会显得刻意保持距离。
这样想着,手机提示音就响了:早,今天忙吗?
见是他发的信息,她顿时兴奋到难以自抑,他是不是傻到跟她一个样。
她赶紧回:“早啊!不忙。”
又想了一下,这种回法让他怎么接话,于是又补一条:你可能会比较忙。
“还好,这个礼拜,我会回去。”
“好啊!我等你回来!”这样回有那么一点点暧昧了,她拽紧手机有点紧张。
“嗯。”他很很快速地回复。
齐英觉得他可能会因为上一条信息甜蜜到,忍不住得意。
这时手机又滴了一声:“等我。”
齐英咳了一下,赶紧趴在桌上掩饰红透的老脸。
“齐英,你的报告。”玲玲见她趴着,就摇了她一下。
她头也不抬地伸出手,接过后直接枕在头下继续缩着。
玲玲注意过她这两天的表现,也就见惯不怪了。
齐英每年都会参加体检,体检结果每次都差不多,所以那份报告被她晾到隔天才想起。她直接翻到防治意见那一栏,肌酸激酶增高,应该最近运动过量了,她掐了掐腰间的肉,瘦是瘦了,可是有些肉真是顽固。
她继续看直到卡在一个“病变”的字眼上,接着占位把她整蒙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求助百度。百度的解说大同小异,相似的结论就是这个病变良性居多,恶性也存在可能,可以手术摘除,再做病理化验。
网上的医生的解析标准,字眼间充满冷漠,大概这个相比其他病症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对于齐英来说简直晴天霹雳,她不得不把所有的可能列出来,能肯定的就是要动手术,把这定时炸弹切除,光这一点就让她浑身发颤。
若是结果是良性的还好,若是恶性的呢?她就没办法成为一个健康的人,甚至随时要面对复发的可能,到那时要忍着痛,大把大把吃药,看见头发慢慢地掉光,看见血色全无的自己,看着无能为力的家人,看着自己将一个温馨的家庭拉入一个深渊,不,是两个家庭。她想起袁方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等到手机响了好几遍,她才收拾东西回家。到家后,齐妈妈一如既往的啰嗦,啰嗦她太晚回来,啰嗦她东西收拾得不够勤快,齐英难得没有回怼,只是觉得伤感。
吃过饭,她便回房了,她怕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是家人,她也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的脆弱无助。
事实如此,她必须面对,找个医院做一下检查,该怎样就怎样。
这样想着,把一切都规划得好好的,可是眼泪就是不断往下掉。
期间她没有联系过他。照以前,他联系了她,她便可以礼尚往来地联系他。
现在她听不了他的声音,若是听到了,她强装的坚强肯定就撑不住了。
她回的信息越来越简短,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很矫情。
他似乎觉察什么,打了几次电话。她无措地挂掉,一次两次,越来越不安。
她回复他,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她再躲,周末总会来的。于是,她提前发信息:周末我有事,你不用过来了。
短信很久都没有回复。
她想他一定在猜她怎么了。她没有办法把什么事说出来,因为她不想撒谎,他没有追问什么事,因为不想逼她撒谎。
周五晚,她把东西都收拾了,如果明天检查出的情况糟糕,她就可以直接让人把铺盖送过去,如果情况好,就直接告诉家里人。
至于袁方木,当然迟早会告诉,只是晚一些,就是迟一些。
当知道袁方木的车就在门口时,她知道避无可避了。
她走出去,他站在不远处,笑得很暖。
她倔强地低着头,不去看他,亦没有任何话。
他眼眸微微一动,凑近了摸摸她的头,安抚道:“怎么啦!”
她的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无声地掉落,她的悲伤只要被人窥探到一角就会无法再强装,尤其在最在乎的人面前。
他叹口气,将她拥入怀里,什么都没有再问。
他在等她,极有耐心的,等她停止了哭泣,等她安分地吃过饭,等她乖乖地把事情说出、
齐英知道避不过,可惜她还没办法平静地跟他说出口,于是用短信的形式发给他。
他的手颤了一下,然后眉毛拧起,神色严峻:“我出去一下,在这等着。”
看他那样焦急,她反而有些安心。
他拿着手机再进来时,看她听话地坐着,连姿势都没有改,脸不自觉柔了几分:“真乖。”
“你去哪?”
“打电话,没事的,现在跟我回上海。”
她机械地跟着他,听从他的安排,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原来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