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风呼呼直吹,齐英不觉得冷,反倒心中那团火越烧越旺,脸上的春意也要借着冷风压下去。方木走到另一边替她挡住了风,另一只手还把她拉近。也许这些做法都是他的风度使然,可齐英忍不住偷偷去看他,就好像昨晚的梦,笑容中带着羞涩,现在她同他可以离得这么近。
“冷够了吧!够了就上去。”他拨开她散乱的碎发,语气中似乎带着不满。
“我们可以一个月再来,那就一点也不冷了。”齐英下意识地回答。
他嘴角轻扬:“我哪里那么有空。”
“我可以自己来啊!”
他的笑瞬间又灭了:“对,你一个人也能。”
“恩,不过下次我来,你忙,我可以去看看你。”
齐英居然把下次说的这么顺溜,第一次来时,就像是小偷窥视着他生活的一切。如今这个城市不再是有他,而是有他们,这里会有他们的故事。
“你没预约的话,我不一定有时间招待你。”说这话时,他抬高了下巴望着天,齐英165的个儿也看不见他的神情。他是认真的吗?
她呆呆地跟着他回到车上,他身无旁物地继续开车。
她陷在刚才的话语中没办法抽出,直到细碎光从斑驳的玻璃窗外洒进来,有黑白灰的建筑色彩逐渐占据视野。
上海寥寥几次的会晤总能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个现代化的城市给她震撼也给她冰冷。曾经的灯红酒绿给它蒙上一层神秘,快节奏的生活方式给人一种冷漠,靓丽的现代化工程给人一种疏离。
无论怎样,它吸引了太多的人来这里寻找他们的梦想,或者逃离自己的拘禁地。来这的人也许曾找到老建筑里的印记,也许听到不夜城转角的叹息,也许仅仅是碰见一场淡淡地微雨。
当初种种的体悟,等到回去时,同事问她觉得上海怎样,她支吾只说出:“雾有点浓。”
同事附和着说:“是咧,很难碰上好天气。”
她点头,心里却有些空落。
袁方木将车停在一处,然后指着路边的自行车说:“我们骑自行车去吧!”
“为什么?”她觉得惊奇。
“我们是来逛的,骑自行车比较合适。”他说着推来了一辆,示意她坐前面。
“我坐后面吧!”她不确定自己踩自行车的样子会不会成了他的噩梦。
“你那么矮,坐后面怎么看风景。”
“哦!”她顺从地上了车,他就在她的后面,这样的距离这么近,他大概看不到她奋力踩着自行车,左晃右晃满脸狰狞的样子,他弟弟跟她骑行时就说过这话。
“出发。”他的话带着笑意。
两个人骑自行车也不是那么累,风拂过两鬓的发丝,让人感觉那样惬意,那样自在。
“你看那座天桥,晚上的话灯亮了,就像彩虹桥架在那里。”
顺着他的指向,她看到那座桥,她从那经过时曾想,他就在这座城市里,他们就在同一片天空下了,她正在走过他走过的路。
“从那过去,可以看见我的母校。”他的话中带着一丝兴奋,“你去过吗?”
“没有。”她绕遍整座城市,唯独不敢去那,因为那个地方会提醒她,他们的差距有多远,想念会有多苦。
在自己没有意识到那种感情的时候,她拼命想把书读好,可惜读书天分不高,再努力考上的也都是些普通的学校。
她曾想到达能与他比肩的地方,可能她潜意识里已经知道那种感情的存在,想追逐他的脚步,拉近他们的差距。她那么懵懂,那么迟钝,以为自己是因为不服气他比她优秀,当她最终败在先天因素上没能追上他时,她才悲催地发现原来她喜欢他。
“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顿了顿,“还有,如果你想早点吃饭,不要走神了赶紧蹬车。”
齐英猛然醒过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忘记踩自行车的。
他们到的地方是这座城市的心脏,即使华灯未上,也足够喧闹。
来往的人西装革履,脚步匆匆,她绕着原地转了一圈,觉得晕乎。那些高楼大厦将她围在中间,莫名觉得压迫,每个承着阳光的窗口后面都高速运转着各种公司,无穷无尽的会议,接不完的电话,无数在键盘上翻飞的手指,这里有她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有她企及不到的名利财富。
她私自在他们之间划出的距离,与这座城市不无关系。
她在怔愣间,方木拉起她就朝着一家商场走去,“这边我比较熟。”
“你在这边工作的吧!”
“后面的写字楼就是。”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比较少到处晃。”
“嗯,我知道。”他是个做事专注的人,喜欢旅游,不喜欢闲逛。
“你知道。”他眉眼带着轻佻,“你很喜欢对我说这句。”
我当然知道,齐英默默补上一句,那是因为她偷偷进去过他的人人网,看过他的说说,尽管只有几条她还是反复看,反复揣摩他的心思。
“中餐还是西餐。”
“去你经常去的那家吧!”她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看似随意地说道。
他的眼中释出淡淡的笑意:“我喜欢的你不一定喜欢。”
“我总要知道你的喜好的。”她其实只是希望更靠近他一点。
“那走吧!”他逆着光露出让人心动的侧颜,嘴角勾起了笑意。
齐英脚步趔趄被他拖着走。这个大概就是以后生活的样子,他在前,她跟在后,就像中学时他在前桌她在后桌。
餐厅在商场的顶楼,独占一层,落窗玻璃可以看见远处的落日余晖洒向黄浦江,层层浪花被染上暗红的光彩。
这里的座椅一概离得很开,靠墙的一面还有半开放的包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椅,白色的推拉门,唯独桌上的玫瑰花和茶具显出厚重的颜色。
“你要看菜单吗?”他这样问着,手上的单子却没有给她的意思。
“不用,你点就可以了。”
他叫来了服务员,说了几个她不懂的单词。这时,她偷瞄一眼菜单发现上面全是英文,于是明白他刚才的那句只是礼节性的问话。她惭愧地将脸转向另一边,她的英语烂大概学生时代就让他印象深刻了。
正在这时,她的余光扫过门口,发现几个步履匆匆的人,男的俱是身材高挑,表情严肃,女的妆容无可挑剔,手上捧着文件,都是精英啊!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热乎了,那个女士转头打量了她,齐英吓得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可眼梢处却映出一双银色的高跟鞋,那个前行的方向正对着她。她的心有点忐忑,莫非她刚才的目光把人惹恼了。
“袁总,你在这。”一个娴静的女声在他们身边响起。
齐英抬眼望去,果然是她,不过她找的不是自己,她找的是齐英对面的他。
“这么巧,你们在这。”袁方木看向右边的包间,眉间微皱。
“对方临时提议在这边会面。”
齐英这时才发现包间已然坐了很多人,其中几人不时将目光扫向这里。
“王总说,既然你在这总不好不过去打声招呼。”那人一板一眼地说着,像是模拟某人的声音。
袁方木看向齐英露出无奈的神情:“我过去的话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先吃吧!”
“要不我先回去。”齐英有些慌张,怕误了他的事。
“不用,呆会我送你,你乖乖等着。”他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跟身后亦步亦趋的女子道:“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会!”
齐英想说不用的,可惜她的意愿似乎被忽略了。
“我可以坐下吗?”
“请坐。”齐英赶紧站起来招呼一不小心踢到椅脚,她闷哼一声又装作若无其事。
“你好,我叫若云,林若云。”那人微微笑开有种从容淡定的气质。
“我叫齐英。”齐英坐立不安,这样的人美丽大方,娴然优雅大概是最能配得上他的人。
“我是康木公司的事务经理,你是?”
“我是袁方木的同学。”他们目前的关系用同学比较合适。
“我还以为是他的姐姐,毕竟他很少跟女性单独约会。”她还是一贯得体的笑。
“恩。”齐英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想解释他们没什么关系,仿佛这样自己就不会挡去他的光辉,可他们明明有什么,即使现在还没有过段时间也会有。
“齐小姐很幸运,不过这里要伤心的人可就多了。”她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笑容依然无懈可击。
齐英慌忙地抬起酒杯,也喝了一口,末了被呛了一下,咳了几声。
“没事吧!我可能说的太多了。”她脸上露出歉意,“也许你身上有难能可贵的地方。”
难能可贵的地方,齐英对比眼前的姑娘,论品味自己一身休闲装穿得花花绿绿的,论身高气质人家踩得来十公分高的鞋,论颜值自己130的体重显得脸大腰粗,论道德自己不见得比别人高尚,她又抿了一口酒,今天他对自己那么和气都快让她忘了自己的斤两,他即使不喜欢林晓,大概也不会喜欢上她。
“你喝酒了。”他回来第一句话,就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袁总.”那人反应迅速的让出位置,“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不喝酒。”
“没事,你先回去吧!”
林若云望向包间,那边已经散会了。今天她失职了,居然陷入这样的情绪里,连那边的动向都没注意。
“那我走了。”她说这话时头低着,目光却掠过齐英,似乎在想为什么他选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齐英跟着站了起来:“你忙完了。”
“嗯,对不起,我没有预料到。”他的语气中带着歉意。
齐英更加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你了,如果你忙真的不用迁就我的时间。”
“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他低头想看清她的神色。
她顺势用手捂住脸笑道:“我可能喝多了,脸有点烧。”
“那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