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婕悠悠转醒,她张开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她看了一下四周,乔梁、丁岚、妈妈的身影慢慢变了清晰起来。
“你醒了。”乔梁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高婕的脸庞。高婕想起身,乔梁连忙在她身后,把枕头垫高了点。
“孟一凡呢?她怎么样?”高婕第一反应就是想知道孟一凡怎么样了。
“高婕,你先别急。”不知道他们三个发生了什么,丁岚有些担心。
“快点告诉我,孟一凡怎么样了?”高婕急了。
“她,她还没醒。医生说,脑袋里淤血还没散开,还在观察。”丁岚担心地望着高婕,孟一凡还在重症监护室。
“我,我想去看看她。”高婕一听,心里一凉,她可一定要醒来啊,一定要醒来。高婕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
“你还是先躺好吧。她现在没醒,你去看,也没有什么用。还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林殊一把把高婕按住了,让她躺好,这个时候,去看孟一凡,也没有意义,她还在昏迷中。
“高婕,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江汉像个木头人似的,一直坐在在孟一凡的床前,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丁岚不解地问道,这三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又怎么会都到了医院?
“我......”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那个时候高婕根本就来不及去想,而她此刻只想孟一凡赶快醒来。如果孟一凡有什么意外,她一定是难辞其咎的。
“没事了。你先休息,休息好了,想说再说。”乔梁温柔安慰,虽然他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是高婕刚刚醒来,还是先休息好,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从进急诊室到转入重症监护室,江汉一直在孟一凡的身边,一刻也未曾离开。他不敢离开,他想让孟一凡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他的衣服还是潮湿湿的,身上也是冰冷的,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脑海里回想着他和孟一凡从开始认识到结婚,一直到后来的点点滴滴,他以为自己不爱孟一凡,所以他从未用心留意过孟一凡的一举一动,他想他的记忆肯定是模糊的。可是,脑海里闪现的那些画面,确有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熟悉。孟一凡说话的声音总是柔柔的,从来没有对自己大声过。早晨起床,换洗的衣服整齐地放在了床边,早饭做好摆上了餐桌;晚上无论多晚下班,都会等他回来自己再睡,她说江汉不在,她睡不安稳。出差的时候,总是帮他把行李打包好,无论天气预报报什么,都会给他的包里放把伞,说是未雨绸缪。孟一凡对待江汉的父母也是非常孝顺,经常给老人买东西送过去。有时,因为工作忙,他会忘记了她的生日或是结婚纪念日,她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小小的一份礼物就能哄好。她好像从来没有和他吵过架,即使发现江汉不爱她,爱的是高婕,她也没有吵,没有闹。她是一个特别安静的人,安静得江汉会忽略她的存在。可是,昨天那么大的风雨,这个小小的瘦弱的女人,是如何推开他的?她一定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吧。看着她倒在了血泊中,江汉的心如刀绞,仿佛是天塌了似的,他的心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他不能失去孟一凡。他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她的关心,她的爱,只是他一直把这种习惯当成理所当然。这样的女人一直在默默地付出,她想要的不过是他的爱而已。可是,江汉却从来没有好好想过他和孟一凡的感情,他忘不了高婕,他一直以为高婕才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他忘不了他们的过去。江汉被曾经的爱迷住了双眼,使他忽略了孟一凡,可是孟一凡早已经如空气般融入了他的生命,江汉可能不会感受到她的存在,但是其实江汉已经真真切切地离不开孟一凡了。得不到的永远是你想去追求的,而已经拥有的往往会视而不见。可当你失去你已经拥有的时候,你才会发现,拥有的才是最真实的,追求的只是一个梦而已,梦不是用来实现的,是用来给自己安慰的。只是醒悟的代价太大了,孟一凡的生命依然未卜。
江汉拉着孟一凡的手,声音嘶哑:“你一定要醒来,孟一凡,你一定要醒来。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好好爱你。你很想听我说我爱你吧,我会说给你听,天天说给你听,只要你醒来。”人总是很难去珍惜已经拥有的,可是懂得珍惜的代价却是——失去。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原来,我一直想要的其实就在身边。
已经两天了,孟一凡还是没有苏醒。江汉几乎不吃不喝地看着她,头发凌乱,脸上的胡子一拉碴,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再加上两天没有换衣服,身上都有味道了。江爸爸叹息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泪水从江汉的眼角流出来,此刻他的内心非常的恐惧,他害怕孟一凡再也不会醒来。他拉着孟一凡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他怕一松开,就再也抓不住这只手了。高婕来看孟一凡,看到两个人的模样,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一个像木头人一样,坐在床边,一声不吭,高婕的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孟一凡一定不能有事,否则,高婕会无法原谅自己的,她不能接受孟一凡因为自己而失去生命。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高婕因为淋雨加上受了惊吓,身体有些虚弱,休息了两天,本来可以出院的,但是她担心孟一凡,所以又在医院多住了两天,她想第一时间得到孟一凡苏醒的消息。乔梁一下班就过来陪她,他和季筱筱之间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如何开口。高婕正因孟一凡的事情而忧虑,此刻也不适合告诉她这件事。乔梁一直很懊恼,不该喝那么多酒,他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毕竟还是发生了,他真的很担心,担心高婕的反应。如果,高婕因为这件事离开他,他该怎么办?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梭飞逝,而悲伤的时刻总是让人恍惚觉得时间是不是停止了。这漫长的几天,对于江汉高婕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第三天晚上,孟一凡的手动了一下,接着她动了动眼睛,慢慢地张开了。好像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梦里面,她一个人在茫茫的荒滩上,怎么跑也跑不出去,她看到了江汉,大声喊他,可是他根本听不见,她拼命地去追江汉,江汉转身看了她一眼,仿佛没看见似的,笑了一下,然后,江汉离孟一凡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孟一凡想再次呼喊江汉,可是她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江汉看到孟一凡醒了,又惊又喜,激动地热泪直流,他轻轻地喊着孟一凡的名字。孟一凡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突然产生了一种陌生感,此刻邋遢的江汉确实是她不曾见过的。仿佛是死了一回,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很疼。江汉急忙喊医生,医生和护士快速地赶到,给孟一凡做了检查。她已经清醒了,脑袋里的淤血正在消散,医生说,她的情况恢复地很好,等淤血全部消散的时候就没有大碍了。
江汉一直看着孟一凡,但孟一凡并没有搭理他。江汉喃喃地说道:“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的眼睛通红一片,声音沙哑,甚是憔悴,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江汉的爸爸对江汉说,孟一凡已经醒了,让他赶快回家洗漱一下,不然,实在是不能见人了,而且对病人也不好。江汉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想走,但他闻了闻自己的味道,再看看身上,确实挺糟糕的,要回家收拾一下。他柔声地对孟一凡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江汉飞快地回家梳洗了一番,又帮孟一凡带了换洗的衣物。去医院的路上,他想着买些孟一凡喜欢吃的东西,却发现,他居然不知道孟一凡喜欢吃什么,顿时觉得很羞愧,自己身边的女人,他一点没有用心去了解过。江汉就挑了几样点心,想着孟一凡也许喜欢吃。
江汉已经焕然一新,当他出现在孟一凡的面前时,孟一凡却没有丝毫的惊喜,对他非常地冷淡。
“我买一些点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江汉故意忽略孟一凡的冷漠,把点心放在了桌边。
“我不喜欢吃甜食。”孟一凡苦笑了一下,这个男人对自己一点都不了解。
“那,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去买。”江汉有些尴尬。
“不用你费心了。”孟一凡已经对江汉彻底死心了。她不顾生命地救了这个男人,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现在,她只想放下,不想再执迷于江汉了,既然他不爱自己了,放手是对彼此最好的安排。仿佛是重生一般,心里面也没有那么痛苦了,余生,她想要好好地珍惜自己,她已经累了。
“你把离婚协议书写好,我会立刻签字的。”孟一凡说完,闭上了眼睛,她真的累了,不想再看到江汉,不想再说一句话。
看着孟一凡闭上了眼睛,江汉没有说话,至于离婚的事情,他已经不想离了。
高婕听说孟一凡醒了,赶紧地去看孟一凡。来到病房,她看到孟一凡闭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听错消息了。她问江汉:
“她醒了吗?”
“醒了。这会儿大概是累了,又睡着了。”江汉小声地说道。
高婕松了一口气。
第三天,高婕要出院了,出院之前,她来看孟一凡。
“我要出院了,来和你告个别。”高婕对孟一凡说道。
“好的。”孟一凡微微笑了一下。
“一凡,谢谢你。”高婕感激地说。
“不用谢我,我想救的也不是你。”孟一凡不想要高婕的感谢,她当时只是
下意识地举动,她救的是江汉,如果只是高婕的话,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那样做。
“不,谢谢你醒过来。”高婕的眼睛已经湿润,不管孟一凡救的是谁,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孟一凡醒过来,高婕的自责就减少了很多。
“有句话,我想对你说。我知道之前你和江汉都已经谈到离婚了,但是你昏迷的这几天,江汉一直呆在你的床边守护着你,不眠不休。或许,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在乎你,甚至比他自己以为的都要在乎你。”江汉这几天的表现,高婕都看在眼里,如果说江汉对孟一凡没有一点感情,实在是说不通。江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天平早已经发生了倾斜了吧。
“也许吧。”孟一凡笑了一下,她已经决定放手了。她明白,江汉是因为愧疚和感激才这么做的,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江汉对高婕有执念,自己对江汉又何尝不是执念。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全心付出,只要自己好好爱他,就一定会让他回心转意的。危险发生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去救高婕。孟一凡的脑海里闪现的是江汉把高婕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高婕的情景。孟一凡几乎是死过一回了,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有时候是当局者迷,可是当你清醒的时候,原来的当局者,却想做旁观者了。
高婕看了孟一凡一眼,她清楚,她现在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你好好保重,我会再来看你的。”高婕说完就离开了。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碰到了江汉。
“我要出院了,再见。”高婕说了一声。
“好的。”江汉点了点头。他要去看孟一凡,绕过高婕就走了。
“江汉!”高婕喊住了他,“她值得你去珍惜!”
“我知道。”江汉回头看了高婕一眼,说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