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种种我和蓠在芥无园的横行霸道已经交代得明明白白,转眼又到了人族一年一度的花朝节我和蓠又开始讨论着哪儿山水系的花朝会更能让我们玩得尽兴了。
所以花朝节这天还是老样子,我照常从揭车所住偏房起来收拾好行头然后去前庭给揭车端茶去,等着和蓠接暗号。我刚迈进前庭的门槛就看见揭车一脸怒气的坐在大厅中央,旁边的还有喘喘不安的蓠。今天的阵势好像不大对劲。
揭车见我端着茶水进了前庭示意让我往他跟前走:“沅迟,今天的茶水为何如此寡淡?”什么?你都没喝呢,怎们就知道这茶寡淡无味了?我心里想着脸上却是奉承的笑:“仙君,不尝尝,怎知这茶水无味?”揭车的表情似乎有些缓和动作极其轻柔的端过我呈上的茶水,就在揭车端茶水的一刹那,我悄咪咪的瞟了眼坐立不安的蓠,她好像在说唇语。什么?不——不要?——花——花?
“这茶水着实无味,你倒是说说我让你煎煮的是什么?”揭车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蓠说的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然而更脑火的是揭车这老不死的花妖居然让我说这些,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我正了神色停顿了半刻钟才在揭车面前低眉道:“厥微子添梅花露水煎煮至五时,倒至月舒器皿静置三时,再将其添入揭车草香末。”我无从观察到揭车的面部表情。
“怎么,今年的花朝节又想着要怎么和蓠一起偷溜出去?”揭车将那茶水细细品完,‘砰’的把那茶盅放在檀木案板上,他完全是以一老者形态和威严质问我。坐一边的蓠急得开始给我打哑谜了,蓠在一旁手舞足蹈我只敢一只眼睛偷瞄她,不要?——说——说——溜?——看……看什么?蓠激动地几乎都要从榻上站起来。揭车似乎早就有所察觉到,他一只手捏着他的白胡须另一只手杵着槐翁儿幻化的槐树藤条手杖开始气急的笃笃捶地,虽说他现在是在气头上但是揭车他倒是没忘他当着蓠是老者的身份,着实是语重心长的对蓠说:“蓠,你现在大了,爷爷也比不得当年有精力好好照看你了……”好一个‘老’仙君的经验之谈,倒开始回忆起感情来,我站在一边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小步靠着蓠的榻那边挪去,心里千般万绪。“还记得你小时候啊特别喜欢给我唱《采薇》呢,哎呀呀,那都是前尘往事了……”原来揭车在蓠面前是这么一个矫情的人?我仍然小步子的挪向蓠的榻。“爷爷,有什么直说吧。蓠改,蓠再也不和沅迟溜出芥无园过花朝节了。”蓠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不,不要。不要这么说。我开始大步挪向蓠,可是好慢好像永远走不到蓠的身边。“为何要溜?你当然可以光明正大的从芥无园出去玩,”揭车突然转了语气,“但是三百年前的那年花朝节,我为何无缘无故的醉卧三百年。我想一定和蓠有关系吧?”揭车的眼睛瞥向蓠,那是不容得一点背叛的目光。“爷爷!我……”蓠对上揭车的眼神却马上闪躲开来,她的指甲都快撕破手里握着的薄丝冰蚕团扇扇面,蓠始终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知道,那株玉红草的作用对于揭车花灵族仙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如果他知道是蓠给他偷偷服下的话……
“仙君,那株玉红草并不是蓠得来的,”我话没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是我,是我前些年听得一些打杂的小花妖说昆仑山水系有些异仙草,所以便溜去那儿问司掌小仙得来一株……”
“然后呢?”揭车不紧不慢的问着我,口气依旧是淡淡的。“然后,然后我就好奇试着添了点在……”完了,我不敢再说下去,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天色逐渐完全暗下来,对于芥无园的夜晚从我刚来芥无园就一直处于恐慌之中,那些缠绕在院前院后早晨滴着露水的花朵在阳光完全暗淡下去的时候,它们都会萎成一团在院前院后到处滚落并且散发出诡异的腐草味,我经常会被那些萎成一团的腐草吓到,所以至少晚上我不会在芥无园瞎转悠。但是,现在我不能回我的房间睡个美美的懒觉,因为我要受罚,在这一片诡异气氛之中我要打扫这些令人恶心恐惧的腐草球。
我又拿上五百年都不曾碰过的小扫帚去打扫庭院,一路上我握着这个小扫帚居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我也没再顾忌这周遭的奇怪,倒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点心有余悸。刚刚好险,揭车差一点就要把蓠给治个“莫须有”的重罪了。我抱着我的小扫帚快步的穿过芥无园的竹廊间道,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的冷战,脑子里却仍是想着揭车的意图。揭车如今掌握大权管制着哩江山水系,那区区一株玉红草戏弄的可能不只是揭车,这更是蓠挑战揭车的地位。揭车定是不像被人给愚弄的,更何况是蓠,蓠是揭车最为关心的也是最不能愚弄揭车的人……只是……
‘嗑呲呲’怎么冷风嗖嗖的?还没走完竹廊间道那缠绕在竹廊枝节上的爬山虎眼看就滋滋的朝我扑来,不会吧!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白天人间仙境的芥无园怎么到晚上就是成地狱罗刹了?“糜花皆散~”这咒是揭车施的!眼前片朝我扑来的紫黑色爬山虎瞬间逼退了一半,还有一些零散的藤条已是尽数退却。我欣喜的转过身以为如此获救,不料却被那已被揭车烧了半焦的爬山虎藤条缠了个半身。“沅迟!快快用咒封印它,趁现在!”我被那株魔怔了的爬山虎死死缠住半身,硬是没转过身来倒是听见背后男子急切的叫喊,“快!”对了,可以用咒封它,咒是什么?咒是什么来着?我居然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想不起咒了!“我忘了!”我眼里噙着泪,想着这次真的要玩完了。“什么?”那男子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