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纤细的双手猛然推开。
漫天遍地的鲜血从破败的草屋延伸到门边枯井,衣衫褴褛的老妇倒在血泊中,紧搂着一个满脸血污的孩童。大敞的屋门旁伏着另一个佝偻的身影,浑浊的老眼目眦欲裂,定定望着血泊中的母子。
“不……”
女孩跌坐在地,大滴的泪水从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旋转着模糊了一切,却又在一片混沌中走出一个扭曲的黑色身影。那样熟悉,那样陌生...
一阵窒息,待思绪回笼,粗糙的大手早已在女孩惊恐涣散的眼神里死死捂住她的口鼻,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狞笑着放大,伴着刺耳的笑声,打碎了女孩最后的希冀……
怎么会……
怎么...
……
十年后。
阳城西郊燃起山火,熊熊火光撕裂半面黑夜,灼人的火舌曳着最热烈的悲伤。
城内的居民浑然不觉,安然入睡。
……
二十年后。
淡漠的血色在皇宫蔓延,疲倦的百姓枕着噩耗入梦。
“你...你……”
汩汩的鲜血涌出,染红了标志性的明黄色衣袍。随着横贯胸口的长剑旋转收回,一双皂色长靴碾过一室血腥,无声地消失在门边转角。
日已落,夜将近……
疯疯癫癫的笑声毫无预兆地穿街而过,在巡街士兵的嘲弄中越发癫狂,又在一片躁动中归于平静。
只有黑红的液体在地面凝固。
军队远去,门栓的轻响在摇晃的树影中销声匿迹,空荡的大街窜过一个狼狈的身影。
门后的妇女狠狠松了口气。
“怎么才回来,要给逮住了……”
“我知道。可东街也给封了,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绕远去西街找点活……”
“东街也封了?”
“可不是,铺子全砸了,强子跟他们理论,被一剑钉死在墙上……”
“唉...真是……小栋!”
妇人一把扯过门边的男孩,慌慌张张地重新上了锁,随后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你找死啊!”
小男孩痛得一抖,委屈地抽泣起来,却又不敢真的哭出声。
“外面...外面......”
“外面什么外面!跟你讲了多少次了!晚上不许出门…”
“啪!”并不结实的木门被人重重拍响,妇人抱着男孩脸色一变。
“他爸……”
细密的汗珠沁出额头,男人手忙脚乱地把桌子连同一干重物抵到门后,用手顶住。妇女慌忙抱着孩子跑进屋里。
砰砰的拍门声再次响起,伴着凄厉的尖叫,在浑浊的夜里不断回荡。呛人的粉尘从门缝簌簌而下,来人拍门的力道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倏地,一切戛然而止。
响亮的咒骂蓦然而起,零零散散的脚步声从这头踏到那头,混乱,咆哮,又如潮水般退去,阴冷的大街恢复死寂。
男人僵着身子屏息良久,慢慢转身回屋,敲了敲紧锁的房门,担忧地听着内里的动静。
“没事了,人都走了……”
压抑的哭声顿时传出,妇女开了门,抱着孩子瘫软在地。
这一夜,何其的漫长与煎熬。待天边泛起鱼肚白,妇女看着门前隐约的血迹,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