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刚抬起头,入目便是有些惊愕的李书琴。“翠儿你这是干什么?”
“书琴姐...”翠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书琴,李书琴坐在床边,看向李师师时的面色复杂难测。
“水...”昏睡中的李师师手指动了动,嗓子沙哑地低喃。李书琴立刻回过神来,忙到桌边倒了水,扶起李师师,小心地将水喂了进去。喝过水后,李师师方才悠悠转醒,睁开虚弱的双眼,见靠着的是李书琴,脸色苍白的扯了个笑。
“我来本是想拉你去看看邦彦,可是见你境况反而更差。我这个局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你好好照顾自己吧,我先回去了。”李书琴欲扶李师师躺下,李师师却挡住了她的手。
“书琴,你...其实你,是喜欢邦彦的,对不对?”
“哪又如何,他喜欢的始终是你。”
“是我对不起他...你能不能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算我求你了...”李师师紧紧地拽着李书琴的衣袖,哀痛地求着李书琴,李书琴却是凝眉不语。李师师慌忙松开李书琴的手,翻身到床的里侧,手在褥子下摸索了会,掏出一沓银票,塞到李书琴手里,“这些都是我积蓄,你赎身后定还有多的,剩下的你就当我送你的嫁妆吧,只求你代替我好好照顾他...”
“你不给我这些,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以为这些就可以弥补什么吗?那你就太看轻我们了。”李书琴心性是极高傲的,绝不容许哪怕一点点得侮辱。她一把将钱扔在地上,愤然转身离去。
李师师想拉住她,却剩下一手的空气,无力地垂下双臂,喃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撑着床沿:又做错了吗?枉我自诩天才,除了画画,却什么都不会...是我太自负了,太想当然了...
突然门被大力地推开,赵佶浑身颤抖愤怒地站在李师师门前,手里死死捏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脸色铁青。李师师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温润如玉的他,除了有些帝王的威严外,何时在自己面前动过怒?李师师有些手足无措,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赵佶将手里的纸狠狠地扔在李师师面前,他胸膛剧烈起伏,愤恨地转身夺门而去。李师师无力地下了床,赤着双脚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纸,上面竟然是周邦彦的字。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李师师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他这是,不要命了吗?这首辞摆明了说当时他也在房内...一切都已成定剧,他这又是何苦写诗去激怒皇帝呢?
“小姐,你怎么就这样蹲在地上啊,你身体都没好,还这么不爱惜,我,我...”翠儿冲到李师师旁边,拉她起身,边拉边责备,说道最后竟只剩下呜咽。
“翠儿,翠儿,你别哭,我都听你的,你别哭了。”李师师慌了神,现在什么都处理不好,反而越来越糟,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强烈的包裹着她...无尽的黑暗涌进眼眶,陡然的起身,让她头晕目眩,继而是手脚无力,再次斜斜地栽倒在地上...
一股苦涩温热的液体,从口腔灌入,进入咽喉的时候,阻滞了片刻,然后才流进了胃里,苦涩的感觉,刺激得李师师猛烈咳嗽起来。
“小乙...”顺过气后,李师师睁开眼,入目便是燕青那张写满担忧的脸,李师师惭愧地扯了扯嘴角,却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快躺下吧,你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燕青扶李师师躺平,轻轻地将被子边角掖好。
李师师看了看紧闭的窗,比平日明亮了许多,“外面,下雪了吗?”
“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燕青往床前的炉子里加了几块木炭。
“是翠儿叫你来的吗?”
“嗯,你晕倒后她急得直哭,跑到府里拉着我就来看你。”燕青依旧蹲在炉前,低垂着头,用钳子翻动着里面的炭块。
“呵呵,翠儿心里还是很信任你的...呵呵,我忘了,这话当我没说。嗯,我嘴里有些苦,你把翠儿送些蜜饯过来吧。”
“嗯,你等会儿。”说着燕青起身出门,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在燕青转身的一瞬间,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你等等!翠儿人呢?”李师师出声问道,照理说,翠儿这么担心自己,现在不可能不守在自己身边的。
“翠儿她,出去买东西了...”燕青说话间却拿眼看了别处。
“哼,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说,她到底干嘛去了。”李师师有些着急地起身抓着床边。
“唉...其实翠儿是送周邦彦去了,他被罢官免职,今日押解出京...”燕青无奈叹息道。
“我要去送他!”李师师定定地看着燕青。
“就知道瞒不过你,穿衣吧,我带你去。”燕青说完相反有些释然,说谎本就不是他的强项。
李师师换好衣服,虽然已经穿得很厚了,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寒气还是让李师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燕青牵出马,扶着李师师坐在身前,有些不放心,又将身上的斗篷解下,裹在李师师身上。
“我不用!”李师师按住了燕青的手。
“放心吧,我是习武之人,体质好着呢。”燕青将斗篷裹好后,反手一抽马鞭,催马而去。虽然裹了两层斗篷,但冰刀子般的冷风还是穿过厚厚地衣服打在了李师师身上,让她很是吃不消。漫天的飞雪,偶尔有顺着缝隙飘进斗篷的,吸收了些微热量后化成水珠,一隐便没入了棉夹袄内。李师师应生病而苍白的嘴唇,冻成了紫色,牙齿不禁打着寒颤。感觉到了身前人的颤抖,燕青将手伸入斗篷,将李师师揽到身前,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开始李师师还有些抵触,后来就再也抵抗不住了,伸手紧紧地抱着身前热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