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对面男子骇然的眼神，李师师有些惊惶，迅疾地掌风接触脸的一刹那，李师师心中已经做好接下这狂怒下一掌的准备了，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心中为自己默着哀，等了几秒钟，又好似在黑暗中等了千年，却迟迟不见巴掌打下来，李师师“咻”得睁大双眼，只见蔡攸的手稳稳地擒住了行凶男子的手腕，两人正对峙着。蔡攸脸上还是一贯的冷漠，无忧无喜，而那男子却是取暴怒而代之的怔愣。
“大哥？”男子面色有些难看。
“绦儿，现在跟大哥回去！”蔡攸说话虽不甚有力，但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容拒绝。
“大哥，我不回去，不过是教训个青楼女子，爹也不会过问的！”男子挣开蔡攸的手，不服气地抗议道。
“蔡绦！你须知长兄如父，我的话，你还是要听的！”蔡攸很不客气地直呼其名，怒气也越发的重了。
蔡绦一个闪身冲到李妈妈身前，揪住李书琴的手臂一把带到身前，挑衅地看着蔡攸，“我若是不听，大哥将待我如何？在外人前如此驳自家兄弟的面子，你这真是我的大哥啊。”说话间蔡绦另一只手捏住李书琴的下颚，眼睛邪邪地看着李书琴的脸，“的确是个美人儿，难道她是大哥的姘头？”
李师师看着蔡绦邪恶地表情，握拳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额上青筋直跳，一直被蔡攸拦着，此刻愤怒已经到达极点，身上一个战栗，李师师大叫一声，拿起身旁一个实木圆凳，向着蔡绦扑去，蔡绦骇得一急推开李书琴就向旁边闪去，蔡攸欲拦住李师师却抓了个空。李师师立刻回身，用尽全力将凳子砸向背对自己往外跑去的蔡绦，蔡绦一个躲避不及，后背脊柱正好挨实了这记李师师灌注全力的袭击，一个趔趄，蔡绦倒地不起，额上冷汗直往外冒，李师师已经追至他身前，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猛踹，蔡攸赶忙拉开盛怒之下的李师师。
“你是想要他的命吗？”蔡攸拉着李师师往里间无人的角落处问道。
“这样的人渣，打死了也是除暴安良！”李师师愤恨地撇过头。
“大宋的律法，杀人偿命，你也想死吗？”蔡攸一语直中要害，“就算陛下有心回护你，我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最疼的便是绦儿！”
“难道他打书琴就不犯法吗？”李师师心有不甘地道。
“方才你还说‘做人留一线’，你这样打蔡绦就是为自己留后路了吗？”蔡攸见李师师有些微松动，便继续劝道。
“他连你的话都不听，我不出手还能怎么办？”李师师有些气结。
“人也给你打了，还能怎么办？这件事上，是绦儿不对，我代他向你赔礼。后面的事就交给我料理，你去好好照顾你那位姐妹吧。”蔡攸有些叹气。
“多谢你肯出言相助，”李师师弯腰施了一礼，起身向着李书琴那方走了几步，又扭头补道，“虽然没劝住，还阻了我惩恶扬善的义举，但是你帮理不帮亲，这点我还是很敬佩的！”
“你好歹也是个女子，平时见你温婉可人，偶尔有些洒脱大气，今日却算是见识到你另外一面了...”蔡攸也转身双手环绕胸前，又好气又好笑的调侃道。
李师师剜了蔡攸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绦儿...你们几个说，是谁把三公子打成这样的！”蔡京坐在床边，有些心疼又有些心急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蔡绦，指着跪了一地的奴才沉声问道。
“爹。”蔡攸从外推门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屋里的奴才道，“你们先下去。”蔡攸一直等到屋里奴才走光后才走到蔡京身边，“爹，是绦儿先动手打的人，对方才反抗才伤了绦儿的。”
“哼！就算是绦儿动的手，那人也不必下这么重的手啊...这么说，当时绦儿被打时，你在一旁喏？”蔡京语气一滞，眼光一转，脸带怒容地盯着蔡攸。
“是。我没能劝住绦儿，让他做出再次激怒对方的事，爹要罚，就罚我吧！”说着蔡攸一曲膝跪在蔡京面前。
“爹，大哥他帮着外人，欺负绦儿，爹要为绦儿做主啊....”蔡绦正好从昏迷中醒来，听见蔡攸的话，虚弱地对蔡京数落着蔡攸。
“绦儿，你好好歇着，这事爹会替你讨回个公道的....”蔡京拍拍蔡绦的肩，阴沉着脸看着蔡攸，“说，对方是何人！连我宰相府的人也敢动？”
“她是陛下的人...”蔡攸低下头，看着地面。
蔡京瞳孔微微收缩，“可是那个李师师？”
“是！”蔡攸恭顺地回道。
蔡京猛地转身，一响亮的耳光抽在蔡绦脸上，“逆子！”
“爹！”蔡绦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蔡京。
“李师师是什么人！她你也惹！你可知那礼部尚书一家是为何被抄家的！”蔡京气急对蔡绦怒道。
“今日陛下并未出宫，那李师师往后不会跑到陛下面前告状吧....”蔡京有些担心，对着蔡攸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明日我去登门致歉，成不成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蔡攸有些无奈地道。
“多备些礼，攸儿，为父....唉...罢了...”蔡京欲言又止，叹口气，“你先去歇息吧...”右手撑着额头，摆摆左手，遣退了蔡攸。蔡攸顺从地退出房间，掩好门，一转身，神色恢复如常，丝毫不见方才的恭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向着院外踱步而去：父亲一味纵容蔡绦，蔡绦也是跋扈不知自制，这次得些教训也好。明面上父亲官拜宰相，能在汴京呼风唤雨，实际上却无甚权力，行事还须得看童贯脸色行事，说白了就是个无能的傀儡，自己一招浅显的以退为进，就让他放弃了找李师师麻烦。朝堂上云波诡谲，变换无常，他却能稳坐宰相之位，不得不说，这些都是归功于他的愚笨无能，让童贯敢放心驾驭，真正厉害的，要算是是他背后那个见人三分笑的阉人，他才是大宋朝的“暗相”啊！蔡攸举头望望没有星星的夜空，漆黑一片，如同当前的朝政般，一团乌烟瘴气。闭了闭眼，抬步影入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