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约我上街去玩。
这里虽说是小镇,但由于地处沿海,经济十分发达,到处散发着现代的气息。这时,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广场上的高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草坪上的石凳上坐满了人。要么是两位老人并肩坐在一起,神态安详地聊着天;要么是两夫妇带着孩子,尽情地享受着天伦之乐;但更多的是年轻的情侣亲密地依偎着,窃窃私语……
我和麦穗沿着江边那条林荫道慢慢地走着。
麦穗喋喋不休地向我介绍这个小镇的辉煌和这里的风土人情,听她的口气,似乎天底下就这里最好了!末了,她兴致勃勃地问我:“阿天,如果这里会接纳你,你愿意留下来吗?”
“这是不可能的。”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一个四处漂泊的人,何处是家还不知道呢。”
麦穗瞪起眼睛:“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梁校长不是说了嘛,只要你干出一番成绩来,他会尽力帮你的。你这个人怎么没一点上进心呢,难道你家乡会比这里更好吗?真是的!”
我没吭声。麦穗啊,你怎么能理解我呢?
麦穗看了看我,说:“是不是我说重了,伤害了你的自尊心?”
“没有,没有。”我连忙说道:“其实我理解你的好心,但我这个人也许真的没出息吧,我也不想离开这个小镇,只是……”
顿了顿,我又说道:“麦穗,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悄悄地离开了小镇,你会怎么看我?”
“我会永远忌恨你。”麦穗冲口而出,然后又在我的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说道:“你敢走我就掐死你!”
我疼得直咧嘴。面对这个任性的南方姑娘,我只能苦笑着。
我们两个人默默地向前走着,灯光透过银杏树叶的缝隙投射在我们的身上,斑斑驳驳的。我俯身捡起一片银杏树叶细细的端详起来。这片银杏树叶是金黄色的,只有叶子的边缘才只是有一点点的咖啡色;银杏叶像一个扇子一样,叶脉并不是很清楚了,银杏叶不管正面还是反面都非常柔软光滑,像一条金黄色的丝绸,闻起来还掺杂着淡淡的清香。轻轻抚摸着它精致的纹理,面对大自然中小小一员那无私的心,我顿时升起一种敬意。
许久,麦穗打破沉默,轻轻地问我:“是我拧疼你了吗?对不起。”
我故作轻松地一笑:“没什么,不过你也够狠的。”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被我拧肿。”说着,她就要捋我的衣袖。
我连忙拿开她的手,笑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真的没事儿,就权当被跳蚤咬了一口。”
“你还敢调侃我。”麦穗瞪了我一眼,又作拧人状。
我连忙躲开,向她求饶。
过了一会儿,麦穗说有些口渴,跑去买冰,我便倚着栏杆等她。江风很大,大江白浪茫茫一片,就如煎盐叠雪一般。今天太冷了?甚至连江边的小花和小草都在收紧。??刺骨的风像咆哮的狮子一样呼啸着,?又好像一把刀,狠狠地伤害了我。我已经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但是风还是会碰到我。?吹在身上凉意飕飕的。好似“江东寒近腊,野寺水天昏。无酒可销夜,随僧早闭门。
照墙灯影短,著瓦雪声繁。飘泊仍千里,清吟欲断魂。
”忽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不觉脑袋“嗡”地一声响……两个警察正站在我的跟前!那两双眼睛盯得我心里直发毛。
完了,这下终于要被抓住了……然而,那两个警察并没有迅速把我铐住。反而其中一个开口了,说道:“你是干什么的?身份证呢?”
原来是巡逻的!我惊魂稍定,但却立即跌下了深渊,我怎么敢拿出身份证呢!但是没有身份证就一定会被逮到派出所的,进了那里就彻底完蛋了,我悲哀地想到。看来这是命中注定无法摆脱的了。
就在这时,麦穗拿着两根冰棒跑了过来,她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她连忙用本地话叽叽咕咕地向那两个警察解释了一番。我大概能猜出她的大意,大概是说我是学校的老师,不过这次出来忘记带身份证了,同时我还能看得出来她和其中的一个警察挺熟的。
那两位警察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喘了一口大气,摸了摸额头,已经出大汗了,我真是被吓得够呛的。
麦穗安慰我说道:“没什么的,你别害怕。这里的警察就喜欢盯外地人,而且瞅外地人一瞅一个准儿。”
我感激地说道:“谢谢你,麦穗,不然我就真的得进派出所去了。”
“那你要拿什么来感谢我!”她一下子就乐了,说道:“反正我现在也饿了,要不然,你就请我吃点夜宵吧。”
“请,请!”我一连迭地答应道。说实在的,自从来到这所学校以后,麦穗确实帮了我不少忙,特别是刚才,如果不是她的话,我一定玩完了。
我们来到一个夜宵摊前,麦穗毫不客气地点了许多食物,最后还要了两瓶啤酒。
“你还会喝酒呀?”我瞪大眼睛问道。
她也瞪了瞪眼睛:“女孩子就不许喝酒吗!谁规定了,说不定你还喝不过我呢,来,干杯!”
我们边吃边聊着,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当我准备掏钱付款时,麦穗却一把按住我的手,笑道:“你真以为我会要你出钱吗?呵呵,你那一点钱还是省着点用吧,我来付钱就好了!”说完,她付了款,拉起我就走了。
我毫无办法,因为我知道再跟她争下去她一定会生气的。
麦穗也许真的是喝多了,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我忙问道:“你没事吧?刚才还说……”
“没事儿!”麦穗挥手打断我的话,说道:“就是有点头晕,借你的肩膀靠靠,行吗?”说完,就将头靠了过来。
我只好半扶着她,送她回去。
来到她家门口,我停住了脚步,对她说道:“那你自己上去吧,我要回学校去了。”
“不行!我的腿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还得劳驾你扶我上去。”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办法,我只好扶着她回家。送她到家门口后,我转身欲走,可是,麦穗却从后面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