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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忆

进厂吧,我没有一点技术,一连找了10多间工厂都没有被录用。

不需要技术,只要卖力的工作也有,但一问我有没有身份证时,我又缩了回来,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拉砖的活儿,我以为可以就此安顿下来,谁知干了一个多月后,包工头竟然不见了踪影,白辛苦这么久没有挣到一分钱,我颓废极了,我想回家,可又怕落到警察手里。我只好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钻。

南方的天气实在太热了,太阳就像火炉一样,似乎要把大地烤出油了。这天上午,我没有目的地在一条大街上漫游,忽然看见许多小学生由家长陪着,说说笑笑地朝一间小学走去。

猛然想起今天是9月1号,正式开学的日子。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滋味,如果自己没有失手杀人的话,此刻也一定坐在办公室里了,惬意地吹着风扇,为学生报到注册。而现在呢,却只能逃亡到这陌生的地方,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迎面走来两位警察。我连忙闪进一条小巷子里,自从出来后,只要一看见警察,我就感到一阵阵的害怕,总觉得他们是来抓我的。

小巷子里很安静,但恶毒的太阳一样毫不吝惜地将热量洒向这里,我已经大汗淋漓了。

正在这时,我听见身后“嘭”地一声,扭头一看,只看见一位老人倒在地上,我连忙跑过去。

老人大约六十多岁,头发苍白,只见他两眼紧闭着,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只是手脚不停地痉挛……凭直觉,我知道这位老人是中暑了。

救不救他呢?我犹豫再三,还是将老人挪到了阴凉的地方,给他掐人中,活动手脚。

老人缓缓地醒了过来,他抬起眼,看见了我,感激地说:“谢谢你了,小伙子。”

我没有说话,转身欲走。

“哎,小伙子!”老人叫住了我,他扶着墙,腿似乎有些发颤,“我的腿还有些软,你能不能扶我一把?我的家就在那边。”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幢楼房。

我扶着他,来到老人的家里,他十分感激我,请我坐下,给我倒茶。

“你叫什么名字?看样子你是外地人吧。”老人问我。

“我叫……钟天,江西人。”我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老人热情地问起我的情况,我便撒谎说在家没事干就想跑出来找工作,当谈到这几天四处碰壁的情况时,我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小钟,别泄气,机会总会有的。”老人安慰我道,“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教书。”我脱口而出,但心里马上就懊悔了。

“教书?”老人果然有些疑惑了,“教书挺好的,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找工作呢?”

“是这样的……”我只有硬着头皮编下去,“我在我们老家的一所小学代课,教了四年书了,可是最近学校减编得厉害,于是我就被辞退了。”

老人点点头道:“哦,我理解,如今的社会竞争激烈嘛,干哪一行都很难的。”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道:“那你喜欢教书吗?”

“当然喜欢!虽然教书比较清贫,但我觉得日子很充实,特别是当面对孩子们的目光时,心中的那种自豪感是无法形容的,可如今……”我说着,低下了头。

老人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儿子在一所小学当副校长,管教学的,不知道他那里还缺不缺老师,这样吧,他很快就回来了,我问他一下。”

“真的吗?”我眼里闪过一丝火花,立即又熄灭了,去应聘一定要文凭,身份证之类的,可我怎么敢拿出来呢……

闲聊了一阵儿,老人的儿子回来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胖胖的,戴着一副眼镜。

老人把我救他的事情告诉了儿子。

他立即握住我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父亲。”

“梁峰,”老人叫他的儿子,“这小钟已经找了几天的工作了,你们学校里还要老师吗?他在他家乡教过书的,有经验。”

“是吗?”梁峰推了推眼镜,想了想说,“今年有一个老师请假回去了,刚好有个空缺,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一定行的,你就让他去吧。”老人抢着回答道,好像十分了解我似的。

“好吧,你下午跟我去学校,明天试讲一下。”接着,梁峰问我,“你带了文凭和身份证吗?”

果然不出所料,我只好支吾着回答说:“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了,但……但在路上被偷走了。”

“那……”梁峰有些为难了。

“你先让人家讲讲课嘛!”老人白了他儿子一眼,“过几天打个电话回去,叫家里补办一下再寄过来,还不是一样,真是的。”

“好吧。”梁峰点点头,“中午你就在这里吃饭吧,我还要敬你几杯酒,感谢你救了我的父亲。”

“不,不……”我连忙摆手。

老人却拉我坐下:“你客气什么,坐嘛,吃饭!吃好饭,你们好一起去学校!”

我感激地朝老人笑笑。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梁峰便带我去学校,我起身向老人告辞。

老人站了起来,说道:“小钟,你好好干,有时间就过来家里坐坐,喏,这里有五百块钱,你拿去买点什么吃吧。”说着,掏出一些钱放在我手里。

我赶紧把钱还给老人,但老人挡住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知道你目前有困难,你拿着吧!身上没几个钱怎么行呢?日常用品,总是要添置的吧。”接着,他又对儿子说道:“在学校里尽力帮帮他,他应该是个尽职、有良心的人。”

我听着,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好久好久没有听过这么关切的话语了。

由于试讲很成功,博得了许多好评。再加上梁峰的极力推荐,学校决定安排我教一个毕业班的语文,并且腾出一间房间来让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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