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此次以后,柳长青在瑶君心中这才算是挂上了号。之后柳长青若有什么疑问,瑶君也耐心讲解。
有意无意提点几句柳长青同时,这个学生谈吐间流露的些许成熟与情商更引起瑶君注意,于是瑶君不免对这个弟子更加上心。日久柳长青渐渐了解知道,瑶君不仅喜爱走兽谭记,对杂文野史,书法画作也颇感兴趣。比起同辈修士,瑶君一身杂学,堪称大家。
四月中旬,酆都境内宝顺县渐渐热闹,此地是酆都四方交汇之所,供奉北阴大帝。来往归乡壮丁开始准备端午一应节日果品,货郎挑夫,渔民船家,来来去去好不热闹。
一日,瑶君挑选三两学生游历出行,其中便有柳长青。柳长青那个郁闷呀,姐姐你是有道高人,可我还有一堆书没看呢。
可五月五桃止山策试,先生考官中就有瑶君,既有求于人得罪不得,且又恩施深重,陪人家玩吧。
清晨,三名弟子早早等候于桃止山槐林深处。雨雾蒙蒙间,远望书院大殿隐约可见。桃止山于酆都溢水崖底,此时气候冰冷无比,这桃止山槐树有灵,滴落露水令柳长青这般孤魂也觉得冰凉刺骨。
瑶君御气而来,不同书院内随意装束,如今盘发青衣,竟是一清秀道姑模样,只令人耳目一新。
却见瑶君纤手摘下发簪,对着口吐丝丝真气。真气飘然抚过玉簪,玉簪片刻间透出点点荧光,那流光若水般摇曳而来,只裹挟住了柳长青三人,霎时数道人影化鸿飘然远去,须兒消失不见。
御气术,果真令人神往无比。
进了宝顺县,今日逢集之时,庙会高堂好不热闹,叫卖吆喝此起彼伏。
瑶君出门在外,倒是浑然不似书院中那般威严,一行人在街市内正逛到了月挂树枝,天色渐晚。
这小贩眼神好使,脑袋灵光,看前面几人道士打扮,于是冲着柳长青一行喊道:“这位公子,既是进了瑶君庙,买柱香烛祭拜一下吧。”
柳长青笑着问:“多少钱一柱?”
小贩连忙说道:“只收您五文钱。”
给了喜笑颜开的小贩几个铜钱,柳长青收下了香烛追赶瑶君身影。
宝顺县属西方鬼帝治下,虽也有北阴大帝庙,但更多供奉的是钟馗,神荼,郁垒三神。
桃止山诸阴仙也有民间传说,此集市为宝顺县一镇,众人停留。地名为石灯镇,是瑶君故乡,镇中庙宇供奉的正是瑶君。
庙宇之外虽然吵闹,进了这瑶君庙中声音却是顿时一静。
文人墨客在此驻足祭拜,只相互交谈,却无人再大声喧哗。
庙宇院落深处有处十层高的塔楼,抬头才可看清楼顶,瑶君吩咐三名学生切莫离开太远,独身去了塔楼高处。
三名学生第一次来此,哪有什么去处?
其中一人看着柳长青手中香烛提议:“长青,你既然买了香烛,我等不如去拜一拜先生吧。”
三人进了庙宇,那神像盛衣华裳,和瑶君真身七分相似。可惜在见了真人的柳长青眼里,此像却无瑶君半点神韵。
另一人笑道:“我等天天见先生,如今却来拜她的像。”
柳长青点了香,伫立鞠躬,把香供上后笑着说道:“先生真身威严太重,有些话可以偷偷对着泥像说,不必令先生知道。”
听闻神荼左将今年新令,桃止山中学生入门下需有一定修为要求。从前桃止山学生,入神荼门下之前,基本都没有任何修为在身。此事具体,却不好直接询问瑶君。
正此时,门外传来几分吵闹。几个文人和小贩商量着什么,正拿着扇面往这边走。原来是游玩至此没了盘缠,便与小贩说道,给扇面题字换些钱财。
可惜看那些字迹便可知,这几人功力实在不怎么样。本来干净的扇面,被题了字后不仅不能升值,眼看是卖也卖不掉了,小贩这下怎么能令这几人如愿走脱?
这下怕是不仅赚不到钱,不赔些盘缠还要扭送几人到官府去。这几个书生左求右求,只盼着周围同为圣人门下,有人能帮衬一二。
于是一些人仗义疏财买了一两把,有人自持笔力,在扇面上题字帮忙,这些人倒是比这几个书生写的好了许多。
柳长青三人凑趣儿上前,一人写了副扇面。仙人指点,自成一派。小贩虽不懂字,但也能看出这三人写的这字明显比其他的好,心思活泛的把这三把折扇单独收了起来。
闹了一刻钟功夫,小贩盘算了好一会儿,这才愿意放几个书生离开。
一番经历,三人相互之间熟络不少。
柳长青心中明白,既然是瑶君亲点跟随,这二人必有其过人之处。自己凭借的是后世阅历和一些书画手段才入了瑶君的眼,这二人不靠作弊也能到这般地步,自然不凡。
小贩转身走远,不过一会儿就离开这里。
端午时节,众仙出游,游方修士多也来此庙宇高楼间寻找机缘。
只可惜,时命不同,机缘只能巧合。
宝顺县外村落,一缕阴气自瑶君庙飘然而至,几名道士背负金钱剑正从渔翁船上下来。
年轻弟子说道:“师父,有阴气从那瑶君庙中而来。”
老道笑道:“端午时节诸仙出巡,庙中有阴气,那也是阴神鬼差,不会是恶魅邪道。我等碰见需去拜会,若是瑶君显灵,说不定就是我等一番造化。”
旁边渔翁听了这番话,只当这是一高人,于是殷切搭话说道:“道长,我们这倒还有一怪事。今年这几天近了端午,河中鱼虾全都突然不见,一尾也捞不到,您说是不是今年这河神把鱼虾当贡品都吃干尽了?”
老道掐指说道:“非也,这些日子有一蛟龙走水,鱼虾受惊退散,这溢水河道宽盈,此龙当是自此途经,正逢端午不敢在此兴风作浪,只敢潜行。”
正此时,身边一青衣中年文士经过,闻言微微皱眉,指间黑光乍现,遥指那老道。犹豫片刻,看了看瑶君庙宇所在,收起法力冷哼一声进了集市。
“名士题字,文玩雅物!看看我这折扇,先生,您看这扇,再看这字!”
集市上,好巧不巧,拦住文士的正是那卖折扇的小贩。
文士本不耐烦搭理,突然低头观瞧小贩怀中有三把阴物,于是说道:“那小厮,你怀中的扇子于我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