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前，苏灵烟平静了下来，原本令她畏惧的深渊，此刻却给了她莫名的力量。未知的虚空中，苏灵烟感悟到的不仅仅是法与意，还有道与路，寂静的黑暗，无上的大道，鸿鹄之志于此立下。
——卷二：鸿鹄之志
拓跋鲜野取出了一条金属腰带，让苏灵烟系上，然后又拿出一团虚幻飘渺的似雾似液状的东西，这团流体的一端在拓跋鲜野的手上，另一团则是自行地飞到苏灵烟的腰间，连接固定上。
苏灵烟感觉到这团流体似乎有着强大的粘稠力，像是被牵羊似的，她被拓跋鲜野带到了第六崖的平台边缘，一处没有栏杆遮挡的地方。
“跳下去。”拓跋鲜野的语气依旧淡漠。
“我需要把我的东西交给同伴。”苏灵烟在拓跋鲜野的注视中，将储物袋递给了苏元灭，苏元灭犹豫地接过，却感觉手中除了储物袋，还多了一只数寸的蠕动小虫。
苏灵烟走到平台的边缘，这里光滑无暇，是因为常年被虚空乱流冲刷所致。
苏灵烟凝视着这座令人恐惧的深渊，虚空乱流如同江河冲击在卵石上四射的水花，又像是地脉断开时在切面上留下的纹路，明明毫无规则但却又契合着某种天理。
第一次在七跳崖外面对这道洪流时，苏灵烟更多的是对天地的敬畏和对未知的恐惧，可这一刻，她却进入了一种空明忘我的状态，这座天堑于她，如同山野里的沟壑一般。
没有任何犹豫地，苏灵烟纵身跳下，她好奇地看着紊乱的流体冲到自己身前，却又被身上的粘稠流体所阻碍，最后围绕着自己的身体乱窜后，归于黑暗之中。
苏灵烟下坠的速度没有维持多久，两息后她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橡皮筋吊住了。
“游戏规则：游戏者在乱流中领悟虚空之道，腰带可检测悟道多少，当感受到虚空之意时，身体会被上拉，初步领悟虚空之意时，即可返回平台之上，这本身也是一种机缘。可腰带的能量会逐渐消耗，能量殆尽后，游戏者将迷失于虚空之中。”拓跋鲜野淡淡地说道，将手中的那团拉长的胶状物固定在了平台边缘之上。
苏灵烟知道大概会是这样，既然拓跋鲜野没有直接说要杀她，那一定会给一丝生机的，而她需要抓住这一丝生机。
苏元亭和苏元灭走到这座如同巨口般的天堑前，紧张地看着隐约在黑暗中露出身形的苏灵烟，苏元灭攥紧了手中的储物袋，同时发现苏灵烟偷偷给她的小虫开始躁动了起来，他知道那是小蓝，只得将其安抚住。
凑近虚空乱流的人还是有一些，不过都是炼气期的修士，普通人在这里可能会站不稳，被虚空吸入乱流之中。
“玩着这种游戏，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呢？”苏元灭担忧地问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不好说，看个人领悟力和临危不惧的心性，最近一千次游戏中，有三个人在第一次游戏中就完成了游戏要求的领悟内容，七跳崖玩过这种游戏的人很多，崖主后裔也会参与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崖主后裔游戏失败也会被救上来，其他人则会死在这虚空乱流中。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这千年中有一人在游戏时限内完成了八成的领悟，被第四崖的崖主看上了其天赋，将其救回收为弟子。你这同伴如果表现得足够好，也是有足够机会活下来的，因为她和拓跋长老没有真正的仇怨，而这种游戏本身也是一种机缘，每年也有主动要求参与的。”最近的这个人和他解释道。
没有真正的仇怨吗？机缘吗？苏元灭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主动地要求参与和被迫参与能一样吗？他担忧地看着下方，此时他只能祈祷苏灵烟能先平静下来，那才存在着一丝参悟的可能。
苏灵烟听完游戏规则，将心神投入到了眼前的乱流之中，她不清楚要怎么做才能参悟，以及要参悟什么，但游戏时间是不需要她去理会的，时间到了，她就会被留在这里，她要做的，就是抓紧每一丝时间去提高自己活下来的机会。
这些乱流其实更像一只只在虚空中漂浮的蜉蝣，身后拖拉着一条细长的尾痕，或者说是流星拉着尾巴飞行一般，只是它们的轨迹十分混乱。
苏灵烟好奇地盯着它们，以识海之力去接触，这些究竟是什么呢？苏灵烟只知道去观察着这些特殊流体的尾迹，一双小眼睛如同失去了焦距一般，随着这些流体而动。
大半的游戏时间过去了，苏灵烟的身体没有半丝上移的趋势，拓跋鲜野在上方摇了摇头，平时参与的游戏者哪有这么差劲的，一点点东西都领悟不出来。
“灵烟，加油啊！”苏元灭和苏元亭不敢发出声音，怕影响到深渊下的苏灵烟，只能暗自为她鼓着劲儿。
“咦，她好像动了！”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
“上来的速度好快，已经一半了，她不会在刚刚瞬间悟透了虚空之意吧？”
“怎么可能？能突然领悟到一半的虚空之意，已经是大幸运了。”
苏灵烟在刚才的一刹那中，忽然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状态，她的眼中不再有黑暗，不再有虚空乱流，却看到了一条条轨迹在虚空中交错着，明明紊乱的轨迹在她眼里也蕴含着规则，她似乎感受到了那种规则。
可下一刹，她就脱离了这种状态，随后，她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断地上移着。苏灵烟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领悟到了许多东西，也许她已经完成了游戏的目标了吧？
当苏灵烟的身体接近平台边缘时，苏元灭和苏元亭的心都吊了起来，就看能不能一口气上来了，拓跋鲜野的眼中露出笑意，资质和悟性都不错，这样的人，一定要收入拓跋家门下，他开始思考，该怎么劝说才能让苏灵烟不会对拓跋家反感呢？或者需要他唱黑脸，再找人来唱红脸？
可就在苏灵烟快要回到平台上的瞬间，她感觉一股力量切断了自己和游戏器物的联系，她的身体以极快地速度被虚空吸入、吞没。
看着苏灵烟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元灭和苏元亭感觉呼吸停了下来，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拓跋鲜野，他们觉得一定是他动了手脚，可他们在拓跋鲜野的眼中看到的也是惊愕。
拓跋鲜野脑子也有些空，这怎么就没了？天赋、悟性齐备，这么好的苗子甚至能让他低下头去拉拢，可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年轻人，别太难过了，也许你的同伴是因为领悟到的虚空之意太深，与这片虚空形成了共鸣，她才会被忽然吸入其中，若是如此，她依旧还有着活下来的机会，甚至找到隐藏在虚空中的机缘。毕竟，那里可是一般人无法踏足之地。”
人群中一位老修士安慰道，随后便离开了，其实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化神期的大修士进入都不可能返回的地方，一个炼气期第一层的小修士，有可能回来吗？
“哎，保佑灵烟平安归来吧，反正在我们眼里，灵烟还没有死，她只是暂时回不来了而已。”苏元灭拿着她的储物袋，也许，她早就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吧。
“元灭，不要安慰自己了，你我都知，任何一道虚空乱流，都足以轻易击溃结丹期修士的全力防御，灵烟她，你别想了。既然她把储物袋给了你，你就带着她的那份希望活下去吧。”苏元亭理智地说道。
……
苏灵烟的身体极速地向着虚空深处遁去，她从来就没有体会过这么快的速度，原本她应该紧张不安的，可正是这片虚空给了她强大的力量，她只是好奇地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虚空乱流在她身体附近窜动着，有的甚至被她的身形所吸引，可没有一道能触碰到她。
如此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苏灵烟感觉自己已经在这片虚空中穿梭了数百里，她已经不再想着怎么回去的事了，只是在思考，她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一道朦胧的、斑斓多彩的石头出现在了她的前面，她小手本能地一探，这块石头就到了她的手中。玄奥的力量在石头表面流动着，像是要流进她的身体似的，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拦了下来。
“总觉得有人在引导我，是错觉吗？”苏灵烟摸着石头，自语道。
“丫头片子，感觉灵敏得很嘛！”一道感叹的声音响起，让原本在这片未知中保持波澜不惊的苏灵烟都吓了一跳。
“你是谁？”苏灵烟平静地问道。
“好呀，小丫头，你竟敢忘了本座，看来你真的是想死了！”这道声音瞬间暴怒了起来。
苏灵烟思考着，究竟是谁会这样，忽然平静，忽然暴怒的，喜怒无常。
“你是天邪前辈？”
“还不错，小丫头至少没把本座完全忘掉。”
“前辈，你一直都在看着我吗？”苏灵烟问道，如此的话，那她岂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吗？
“本座只是担心你活不到完成本座交代的那天，分出一部分力量并且附着了一丝神念于你身上而已，放心吧，只有在你感到危机的时候，我才会清醒过来。本座岂会有兴趣窥视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天邪随口解释道，可说到最后又愤怒了起来。
苏灵烟心里感叹，这人好难相处啊，完全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生气。
“觉得本座脾气不好？”天邪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怒道，又柔和地解释道：“本座也不想如此，只是本座如今的身体并不完整，所以性格产生了严重的缺陷。”
“不过，本座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你有什么资格来揣测本座？”天邪声音又高了起来。
苏灵烟忽然觉得天邪可能没有那么坏，似乎只是精神出了一些问题，但很快她控制自己不再去想这么多，也许对方是会读心术的，不然上次为什么她下决定不救天邪时，天邪就开始警告她？
“读心术？本座也不会这种法术，可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写在脸上，本座需要读心吗？”天邪这一刻的声音有些冷漠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