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槐的心结解开了一些，可这对真正要调查的事没有任何作用。
他觉得如果就这样回去，恐怕要被那个五十多岁的小鬼小瞧，干脆没有返回天门，在外面琢磨有没有什么新的方向。
趁着夜深，夏槐飞到空中，这才发现即便圣湖城的城墙那么高，其上仍有士兵巡逻，也设置了岗楼，不过这些岗楼与城墙材质不同，应该是后添加的。
夏槐庆幸自己的翅膀能将光芒完全内敛，不至于被哨兵发现，随后找了个最高的岗楼，落在顶端正中，躺了下来，安逸地看着天上的星河慢慢思考。
这两天所走访的这些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找不出太多共通点，难道就没有这些人都做过的事，接触过的人，或者去过的地方吗？
当然有，而且特别明显。
突然闲下来后，夏槐才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甚至不能算作盲点的盲点，它明明就分外显眼地摆在夏槐眼前，只是他自己一直把目光投向远处，反而完全没有注意到。
白夜酒吧！那个之前众人集合的地方！
夏槐立刻飞下城墙，直奔记忆中酒吧的位置。
夜晚正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候，不同于东区入夜后的萧条，夜晚是西区许多店家真正的营业时间，譬如酒吧，譬如某些店。
离得老远，酒吧中喧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夏槐收起翅膀，找了个僻静的位置落下，转了半圈走向酒吧。
走进酒吧，夏槐发现酒保并不是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夏槐凑了过去，压低声音：“来一杯光之愿。”
酒保露出困惑的表情，问道：“客人您说什么？”
不像是装的。
夏槐耸耸肩：“没什么，认错人了。”
离开吧台，夏槐见酒吧中人很多，杂乱得很，也就是说自己不管做什么八成也不会有人注意，干脆直接向那扇通往聚会室的小门走去。
拉开小门，夏槐愣住了。
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之前那笔直向前的、狭长而漆黑的纵向走廊，而是一个能看到诸多房门的横向走廊，几盏不甚明亮的油灯挂在房门之间的墙壁上，此起彼伏的微妙声音透过没什么隔音效果的房门传了出来。
夏槐退后一步，轻轻掩上门，侧身为一对相拥而来的男女让开道路，低着头退出了酒吧。
认错路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夏槐抬起头，看到“白夜酒吧”巨大的招牌。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
摇头笑笑，夏槐无奈叹了口气，慢悠悠走向抬头就能看到的那道通天光柱。
抵达天门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今天倒霉被抽中的是一名夏槐没有记住名字的天人，夏槐向对方简单打了个招呼，正要进入天门，刚好看见他为已经领取了救济餐的人进行标记，忽然灵机一动。
自己发救济餐的时候拿到了白羽。
那个光头启动传送阵的时候使用的是一根差不多的白羽。
那个光头的白羽是哪儿来的？
有了新的思路，夏槐立刻冲入天门，正迎上小天人莱格纳，莱格纳见到夏槐，带着掺杂了几分炫耀的笑容迎了过来。
“怎么样，雷克斯，查出来了吗？”
夏槐无奈道：“暂时还没有，不过……”
“你看，我就说嘛，莉娅姐，我们肯定比他做得更好。”
夏槐皱起眉，问道：”哦？你们找到线索了？“
“没错，这么多人一同行动，而且本身又没有多大联系，很可能他们在之前至少有过一次集会，所以只要顺着这个方向……“
“我查过了，白夜酒吧，但是没有查到线索。”夏槐打断了莱格纳的话，“而且那个酒吧有些怪。”
“怎么怪？”莉娅来到旁边，问道。
“本来有一扇门后应该是通向他们集会的房间，可我刚刚去看过了，现在门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有这种可能吗？”
莉娅想了想，答道：“大概是将门与传送结合在一起，可这个办法执行起来会有些困难，但理论上是能做到的。”
“这么说来之前好像有谁提到过，潜入天界的人有一些传送跑掉了？“
“斯比瑟确实提到过……”莉娅低头沉思片刻，“也就是说幕后的人具备传送的能力吗？可目前已知来看，除了偶尔发掘到的具备传送力量的古代物品，只有天门和一些魔族的特殊法术才有传送的效果。”
“所以果然背后有魔族吗？”
夏槐忽然觉得筛查一下城内黑发的人群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仔细想了想，光头也不能漏掉。
虽然有所进展，但只相当于从圆形跑道上向前跑了几十米，根本没有任何突破，继续顺着这条路径，回到原点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夏槐看向莱格纳：“所以还有别的吗？”
莱格纳不愿意认输，吭叽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支支吾吾说道：”那、我觉得有那种聚会的话，总不会所有参加的人最后都决定一起行动吧？”
“哦？这倒是个思路。”
夏槐被莱格纳的这些话提醒，跑去找其他天人，将那三个在聚会中决定退出的人的模样映了出来，拜托天人们查询他们的资料。
小天人莱格纳盯着夏槐的背影，抿起嘴。
莉娅在一旁见了，拍了拍他的头：“干得不错。”
“他可不是这么想的。”莱格纳指指夏槐。
“他如果没这么想，就不会听到你的推论后立刻就有新的想法。”
莉娅说服了莱格纳，让他很快振奋起来。
不知是否由于身体保持在孩童模样的原因，虽然莱格纳自称按人类算法已经诞生五十多年，可除了比较难缠、不好蒙骗外，还是更像一个孩子。
由于这次需要调查的只有三人，天人们很快搜集好信息交给夏槐。
夏槐看后，皱起眉来。
这三个人都没有出城，也没有回到他们原本工作或暂住的地方。
就像是彻底消失了，消失的日子正是酒吧聚会的那一天。
“被灭口了吗？”
很容易就能得到这样的判断，夏槐有些头疼，真就像他刚刚所想，所有查到的东西绕成了一个圈，看似常有进展，最后才发现又回到了起点。
夏槐很庆幸自己之前得到了别的灵感。
从怀中拿出一根白羽高高举起，夏槐问道：“谁认得这根羽毛？”
“这，这是！”正在附近闲逛的尼尔希娅注意到这根羽毛，面色发红，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你你是从哪儿弄到的，这这这肯定不是我给你的！我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不，这是……”
看着尼尔希娅的慌张，天门中其他天人的心虚，以及莉娅审视中带着点敌意的目光，夏槐有点茫然，又有点不安，赶忙继续说道：“这是我从一名潜入天界的人类那里找到的。”
天人们的心虚更严重了，尼尔希娅倒是有些松了口气，紧张换成了疑惑，只有莉娅审视的目光一如之前，仿佛在说“那个人类就是你”。
夏槐假装没注意到莉娅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听到了一些传闻，是不是你们将这种白羽交给圣湖城内帮你们发放救济餐的人类，以便他们能在领过餐的人身上做上记号？”
“什么！”
莉娅的一声怒吼传来，众天人的心虚达到了顶点，互相推诿了一番，最终由瑞亚带头，老老实实向莉娅与尼尔希娅一躬到底，说道：
“非常抱歉，莉蒂希娅大人，是我们不想在黑天的时候外出，才做出这种事。”
“就算我能理解你们讨厌黑夜，可你们也不能这么对我姐姐啊！”
“莉娅，莉娅。”尼尔希娅拉了拉莉娅的衣襟，她此刻想起这白羽产生的原因，反而安静了下来，“我自愿的，能帮到大家我很高兴。”
“姐姐你说什么呢！”莉娅瞪大了眼，“这么做很伤身体的！”
尼尔希娅笑笑：“可是我自己没什么感觉啊，能帮到大家不是很好吗？”
“一点也不好！”
莉娅叉着腰，一把抢过夏槐手中的白羽，猛地戳在尼尔希娅头上。
白羽仿佛融入大海的水滴，在尼尔希娅头顶消失不见，可尼尔希娅依旧疼得蹲下身，有眼泪在眼中打转。
“莉娅！很疼的！”
“现在知道疼了？拔的时候想什么呢！”
训斥完尼尔希娅，莉娅狠狠瞪向众天人：“你们！要是想做这种事，就拿自己的羽毛，别欺负我姐姐！要是下次被我抓到，哼！”
莉娅的威胁配上她魔化后的样貌，威慑力十足，再加上一众天人的确心虚，于是天人们纷纷点头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随后莉娅问出尼尔希娅究竟被拔走多少根白羽，得知足有七八根之多，顿时又爆炸了。
“有必要那么多吗！你们不会把它要回来再交给下一个人吗！”
“因为有人说想留作纪念，尼娅又没反对……”
“她没反对有什么用？她会反对吗！她、她……”
莉娅双手比向尼尔希娅，结巴了半天，最终无力地垂下手，长叹一声。
“哎……算了，总之没有下次了。”
尼尔希娅在一旁正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却突然被莉娅抱住。
“姐姐你不要总是听别人的安排啊。”莉娅在尼尔希娅耳边喃喃道，“你这样，万一我……你该怎么办啊。”
尼尔希娅温柔地看了一眼妹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在妹妹后背抚了抚，让她深锁的眉头稍稍舒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