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当日要打我?”一声大呵从身后传来,所有人都被吓得一震,尤其是有点心虚的何四娘,几乎被吓得跳起来。
没有人想得到秦家二郎居然完全不顾两家颜面,家长们还没怎么寒暄呢,他就这样把遮羞布挑开了。
“二郎你刚才说什么?姨母没有听清呢。”场面陷入无言的尴尬,宋夫人被不想做出头的,但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的何四娘已经躲到了她身后。这小蹄子掩耳盗铃的样子,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这仇是她和秦二郎结下的。
“没事的。姨母知道你肯定有很多话想和四娘说,”见秦子砚真的要接话,宋夫人赶快堵住了话头,“刚听你嬷嬷说,今日我们有美味的丹桂酥吃,要不一会儿我们去那边坐下了,边吃边说?”
“好吧。”秦子砚小公子勉为其难地应下了,实际上他已经没什么想和何四娘计较的了。做到这一步就够了,接下来就是听大人们寒暄寒暄并且悠闲喝茶尝酥的时间喽。反正回到何府,宋夫人自会处置何四娘。
苏嬷嬷走过来牵起秦子砚的手,“宴哥儿你怎么又胡闹了?快给宋夫人赔不是,你刚才要吓死我们了!”苏嬷嬷福了福身子,“夫人莫怪,宴哥儿在家里任性惯了,是老奴没能管教好他。”苏嬷嬷轻扯他的手,示意他先服个软。
“宋姨母对不起!是子砚鲁莽了!刚才不是故意要吓您的!”
“请您千万别记挂在心上,来,这边走,赏桂席设在听风亭内。”宋夫人笑着点头,带着自己袖上挂着的何四娘向前走去。见秦子砚一手拉着苏嬷嬷,另一手探过去牵起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云氏的手。
苏嬷嬷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但也没对此多说什么,而是用一种好似悄悄话、但又能保证何府一行人能听得清的音量教训到秦子砚:“宴哥儿你怎么又这么调皮,是上次惹了野马、被踹翻了跌得头还不够痛吗?这也是在府中了,你要在府外惹了祸事,可叫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一席话说的夹枪带棍的,宋夫人听得脸色变了又变,都快走进亭中了,故作整理姿态地一挥袖,甩开了何四娘黏在她袖子上的手。
老天也真是欺她这两年再无所出,天天要替那些妾生的冤家受气!
这宴请的名目倒是说得好听,赏花赏花,其实秦府花园里也就只剩那一棵没开几朵花的丹桂树看得成了,其余植物叶落得都快秃了,哪里有什么可赏的。何四娘不断腹诽,她已经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但还是被安排坐到了秦子砚的身边,另一边的宋夫人给她使的眼色更是写满了不允许她退缩的威胁。
原以为一顿冷嘲热讽是少不了了,她都想好怎么回避这混小子的奚落了。当日若不是秦子砚嘴欠,一直问她当庶女是什么感受,还拿着宋夫人送他的香囊来回炫耀,她也不至于恼羞成怒直接把这小子摔倒在地——那锦囊本是她绣了想送给父亲的!谁曾想宋夫人不仅拦下了,还转送给了这混小子!
所以一气之下把秦子砚掀翻在地,虽然当时并没有多想结果如何,谁知那小子拼命一挣扎,她身形一歪,使得秦子砚的头撞上了花坛边的碎石,这才引来了不小的祸事。
何四娘绞着手帕来回回想当日所做之事,可以说如坐针毡,正神情恍惚间不想却听到了自己嫡母与苏嬷嬷的耳语:“四娘年纪不小了,她几个姐姐都已订好了姻亲。我这个做嫡母也怕再不为她张罗就要落下个苛刻的名声,这不,才厚着脸皮问到您这里来。”宋氏呷了一口热茶,眼神扫过云氏,那新妇正给秦二郎递去一块酥饼,脸色好不温柔。“也是可惜了我没能替老爷生养一个女孩儿。但您看,虽然我家四娘身份确实低了点,配不上二郎的嫡妻之位,可毕竟也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看着长大的孩子,这贵妾之名还是······”
秦子砚呛得一口酥饼直接喷了出来,娶、娶妻纳妾???他\她?要娶妻纳妾了?
秦子砚一天之内第二次感受到自己变成了男生这个现实,但也发现其实自己完全无法接受。总有一天他要找回自己真正的性别,即使不能,他也不会去娶妻——上辈子还没被虐够吗这是?这一世专心搞事业不好吗?说起这个来,那知晓了他性别秘密的老道士不知跑到了哪里去,这对他而言可是留下了不小的隐患啊······
“你看看,你看看。我们二郎这还害羞了不是?”宋夫人掩唇偷笑,“二郎啊,姨母上一次送你的香包还在吗?”香包,什么香包?“你可得好好收好啦,那是我们四娘亲手专门、为你、亲手绣制的哦!”
两个孩子俱是一惊,何四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居然就被她的嫡母这样别有用心的罗织起来,构成了一张捕获她未来幸福的罗网。
来不及有更多情绪发酵,宋夫人讲的第二件事让秦子砚更加逼近崩溃的边缘。
“可就是在秦府,我才敢漏一点风声——”宋夫人脸上的笑越来越明媚,“河洛城要越来越热闹啦!我的表姨母,嫁给了···咳,封了韩国夫人的大宋氏,因为韩地太乱,前日修书来,说将往河洛来探望我一段时间。她家大郎,虽然在河西一地尚无多么显赫的声名,但据我所知也是大好二郎一名。等他来了,可要请他到青和书院开个讲座,给这些整日里无法无天的毛孩儿们好好教导教导礼、义之说。”
封了韩国夫人的大宋氏、在河东地区已是声名大噪的,除了那扶南公子还会有谁?
明明、明明上一世直到他十三岁,韩地内乱骤起,韩国夫人才带着高扶南前来投奔的宋夫人,也才从此与秦子砚开启了纠葛不断的一生。这一世的相遇怎会提前如此之多?他又能不能回避开那纠缠了半生的公子扶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