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孩子”
阿依木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苍老声音吓了一跳,她胡乱擦了眼泪,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海子的岸边停靠着村民平时捕鱼的船只,在岸边一块礁石上正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她手里握着一根雕刻细致的拐杖,她那素白的头纱将她的脸包住,看不清模样,她竟没注意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位老妇。
“我一直待在这里,只是你的心没有注意到。”
“你是谁?”阿依木试探着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自己是谁”
这是什么话,阿依木完全不明白。
“你看这片海子有多美了么?”
“。。。”
“在很久以前,这儿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一个王族的公子叫罗布,他非常的英俊潇洒,可罗布不愿意继承王位,他便离开自己的国家穿越无尽的沙漠,可在沙漠行走的时候,他遇到了魔鬼使他迷失了方向,饥渴与劳累使他昏倒在地,他以为自己将暴尸荒漠,可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被风神的女儿米兰所救,罗布对米兰一见钟情,那女孩善良美丽,男孩的英俊温柔,两人难舍难分。但是好景不长,人与神终究是不能够在一起的,风神发现了女儿与凡人相爱,一怒之下,狠狠的惩罚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刮瞎了罗布的眼睛,为了防止自己的女儿米兰继续找那个凡人亲手将女儿的双腿摔断,俩人的孩子也在意外中丧生,风神将两人分别吹到东西两边沙漠上,罚他们今生不能相见。”
老人轻咳几声又接着说道:“两人天各一方再也无法相见,没过多久,罗布去世,而米兰日日思念情郎,更加怀念自己那夭折的孩子,一夜之间,青丝变成白发,滚滚的泪水聚流成河,汇集成一片晶莹的罗布泊。她的悲愤终于化成了怨念便立下诅咒,每年在这里生活的村民都要活祭一个孩子,为这片海子举行祭祀,才可保这里生活的村民可以风调雨顺,恩泽后代。”
老奶奶沙哑的声音讲述着一个令人心痛的爱情故事,阿依木沉浸其中,她吸了吸鼻子道:“所以呢,只因这是一个听起来动人的传说,就要活活将一个孩童扔进海里祭河吗?”
“你的确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因为你救了那个被河祭的孩子。”
“可所有人都觉得我错了,他们用石头丢我,骂我是妖女!”
“没有人认为你是错的,记住,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只是人的心在分辨,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认为活生生杀死一个孩童是一件对的事情,只是那是塔吉村从很久之前流传下来的规矩没有人敢打破它,直到你出现,你做了很多人一直想却不敢做的事,毕竟一个人想要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是不容易得。”
“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可因此失去了记忆,而现在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后悔。”
“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如果重新来过的话你依然会义无反顾的救那个孩子。”
“不!兴许我不会!”阿依木喃喃道。是的的确,她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如果重新来过自己会不会再救那个孩子她不知道,因为就比如眼前仙境般的美景和漆黑的深渊比起来她永远都不会选择黑暗。
“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强大起来。”
总有一天,世间任何的不公将被打破,弱小的力量总会变强。
天色暗了下来,阿依木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捡起路边的小石子,又胡乱的丢到地上,回想着那个老妇跟她说的话,心里不由得轻松很多。手里的小石子不停的乱丢着,突然间她觉得似乎打到一个什么东西,一边的树丛里好似有个人影。阿依木警惕起来,呵,一定又是那些欺负她的孩子想要捉弄她,她向树丛走了两步。
“是谁在哪里?快出来!”
阿依木慢慢的靠近。
可谁知,那个人影“噌”的一声迅速逃开。
阿依木心中涌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她沿着回家的路大步大步的往前走,她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她停下来,当自己转身的一瞬间,还没有看清人的模样就被套进了麻袋,那人得手后便扛起瘦小的阿依木离开。
阿依木不停的挣扎,叫喊着:“放开我!你是谁?快放了我!”
那人完全不理会阿依木的挣扎与叫喊,她不知被带到了哪里,走了一路,绑他的人开始放慢了脚步,似乎还在上台阶,那人一脚踢开一间棚屋的门,把阿依木从肩膀上放下来。
他一把把套在阿依木身上的麻袋薅下来,阿依木难受的快要哭出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隐约看清对方的轮廓。
“马力班大叔?你是马力班大叔!”
“是我”
“马力班大叔,你为什么要抓我?我阿爸呢?我要回家!”
“你今天回不去了,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时辰马上就到了,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出去。”马力班大叔说完转身离开将门锁住。任凭阿依木的叫喊都无动于衷,她四处观察了下,根本无处可逃,门口还有两人在看守。
她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的阿爸,阿妈,姆妈他们会不会因为到处找不到我而焦急难过。
阿依木无力的坐在角落里,两手抱住膝盖。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门锁被打开,马力班大叔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人手里各举着火把,他们走过来将阿依木绑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那?”
“快放开我,我不会跟你们走,我阿爸呢!我要找我阿爸!”
马力班大叔向绑她的两人递了个眼色,那人便用一块帕巾将她的嘴堵住。阿依木拼命这扎着,可无奈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成年男子的束缚,马力班大叔并不理会阿依木,继续命令那两人:“带走”
罗布泊给塔吉村带来安定与祥和,因此年年都要拜河龙和举行祭祀仪式,这成为代代相承的习俗,而河祭就一定要用女孩儿来祭河,这也给村里的女孩儿们带来巨大的灾难。
夜色漆黑,罗布泊岸边燃起篝火,它汹涌的摇曳在黑夜中就像一个个可怕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阿依木此时被绑着已然就是待宰的羔羊逃脱不掉,他们掰开阿依木的手掌用匕首将她的掌心割破,钻心之痛蔓延,鲜红的血液流淌开来,他们抓住她受伤的手让流淌的血液顺势流在准备好的酒坛里,她被吊在罗布泊之畔,下面就是泛着微波的海水,阿依木呼吸着这罗布泊带来的腥咸的气息,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咽了咽口水,还是无法平复那恐惧的心情。
该来的总会来。
她想起阿爸,阿妈,姆妈和热依莎还有那个奶声奶气的玛拉弟弟。
再一次的河祭,她将代替那天她救走的小女孩成为祭河的牺牲品。
河祭仪式,祭祀桌上摆放了祭祀用的器皿,里面放满羊肉,瓜果,设案焚香。祭祀由村子里的巫师来主持,河祭前所有村民需要对着阿依木的方向祭拜神灵,再由巫师在旁诵读经文。巫师坐在香案前经文已经诵读完毕,然后饮下一杯甘泉水开始念起咒语,巫师沙哑粗粝的声音感觉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忽然间巫师大喊;“天神,人鬼,地只,诸神在上。风云变幻,日月同行,生老病死。。。。一切求河龙保佑,降福免灾,不敢打扰神灵,今日就以此女来祭河龙!”
巫师将混着血液的酒倒入每个村民的杯中,而后他们每个人都要经过阿依木依次将酒洒进罗布泊里,阿依木看着人群,就连她之前救得差点被河祭的小女孩的母亲竟也在这次河祭中,她蒙着头纱,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似乎感受到来自祭祀台上的视线,倒酒的动作稍微有些犹豫,她还是抬头看了眼阿依木,那眼神是愧疚,但最终还是跟其他人一样从她身边冷漠的离开。
阿依木不敢相信,就算是死她也绝不会原谅这个女人。
巫师正一点点放掉结扣的绳索。
她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她认命似地闭上眼睛。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是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