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秋医生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才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办公室的张医生吃着许来之送来的油焖大虾,不住地称赞。“早知道好男人都在后面呀,我当年就不急着嫁人啦。”
许来之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先吃着,这一份是给莫黎留的,等她下了手术一定要帮她热一下,看着她吃完哦。”秋莫黎有胃病,昨天疼得死去活来的也不肯说,要不是他提前准备好了药和热水袋的话,那妮子肯定是要生抗过去的。
“好好好,你放心吧兄弟,我们一定会多说你的好话的。”妇产科唯一一个男医生拍着胸脯保证。
许来之一早就做了许多菜,一部分用来贿赂秋莫黎的同事,希望他们可以看在他不辞辛劳送饭的份儿上帮忙照看秋莫黎几分,另一部分送给了秋莫黎的后妈丰杨院长,即使是后岳母,那也是他讨好的对象啊!
他想起昨天丰院长看他的眼神,警惕而审视,显然对秋莫黎的终身大事还算在乎。
秋莫黎下了手术,到休息室时许来之早就已经离开了,她像块儿宝似的被科室里的人拥捧着,好像突然大家就相熟了起来,短短两天时间,许来之已经将她身边的同事收买个遍,原本同事们还觉着这个海归博士可能不大好相处,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可见了大方善谈举止绅士的许来之,他们突然觉得秋莫黎好像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不易接触,于是便毫不吝啬的邀请秋莫黎一起来体验党的温暖,大家庭的温馨。
许来之逐渐的深入她的生活,甚至一支牙膏都要被两个人一起压榨,临时给许来之接住的客房俨然成了他的私人领地,以至于书房都被他占了三分之一。
秋莫黎一身疲倦的回了家,刚一开门就听到许来之朝气蓬勃的声音“今天回来的到挺早,还不到下班的时候呢。”
一个临近三十岁的男人,怎么还能活的像个十九岁的少年一般?秋莫黎想不明白,也不乐意去多想。
“我累了,不用叫我吃晚饭。”
他放下书,关切的看了她一眼,以为是接连不断的手术使得她身心疲倦。
许来之应了一声,起身去厨房煲了粥,等她饿了的时候,还能喝点儿热粥。
他处理那些对他来说繁杂纷扰的事情一直处理到凌晨,当全身心的忙完了一切工作后,他才发现好像没听到秋莫黎一丁点儿动静,许来之去厨房一看,粥还在电饭煲里,丝毫未动,他有点不放心,想看看秋莫黎睡熟了没有,敲了敲她卧室的门,却没人应,虚掩着的门轻轻开了一条缝隙,这怎么可能?秋莫黎如果在房间里一定会将门反锁,她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人怎么可能不锁门?
果不其然,她不在房间。
许来之莫名的心慌,就算他处理事情很投入,但怎么可能连秋莫黎出门了没都不知道?
他翻遍了整个房子里可能有人的地方都没见到秋莫黎!他怕得不行,不管不顾的拨通了秋莫黎的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你在哪?”他的声音里充满着着急焦躁,以及无尽的担心。
“阁楼。”
“阁楼?”听到秋莫黎有气无力的声音,许来之飞快的跑上楼梯,刚刚他去了天台,分明没见到阁楼灯亮,他一直以为那就是个杂物间,所以也没多注意。
“阿暮,阿暮开门!”门是从里反锁着的,这倒是秋莫黎的作风。
没拍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许来之看着秋莫黎脸上还未退却的恐惧之色,只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不容分说的将她霸道的拘在自己怀里,用温暖的怀抱驱散她满身的寒意,在见到她之前,他想问她为什么呆在阁楼里,为什么不开灯,为什么让他找不到,可看到她之后,满心的担忧骤然散去,他的秋莫黎还好好的,还完完整整的站在他面前。
“灯坏了,我,我一个人开不了门。”秋莫黎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对啊,她就是个病人,她连一扇破门都打不开!当她想打开的时候,却总是无能为力。
阁楼里有沙袋,瑜伽垫,跑步机,像是个简易的健身房。
这倒不是个真正的健身房,只是秋莫黎情绪难以控制时转移注意力的所在,她进来的时候天还亮着,渐渐地天黑了起来,她去开灯,可灯闪了两下就灭了,心中的委屈感伤的情绪瞬间就被恐惧取代,她想去开门,却怎么也无法触碰到门把手,它又来了,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惧占据了她的脑海,门外的世界让她无法理智面对,她一个人打不败它,却被它节节击退,溃不成兵,苍老的灵魂在她耳旁叫嚣,可她却连打开房门冲出去跳下去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她蜷缩在角落,阁楼没有地暖,可她又不敢开空调,她恐惧一切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发疯,寒冷的感觉让她觉着自己还活着,摸脉搏的方法无法让她重归冷静,反而让她觉得更加焦躁不安,仿佛还有另一个人与她处在同一密闭的空间。
那只手用力攥住了她的心脏,使她难以呼吸,在绝望的安静中感受着内心深处的悲鸣,它艰难的跳动,恶心感泛滥,脑袋里盛放了滚烫的开水正在沸腾,每一个水泡的破裂都使得她头疼欲裂,腐败的痛感由她身上的206块骨头中一丝一丝的渗出,散发到每一条神经,她分不清这感觉的真实或是虚假,所以她狠狠的咬上了自己的胳膊,用尽全力,好像全然不知疼痛一般,皮肉充满她的口齿,没来由的竟感到一丝安全感,直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她口中弥漫,她才渐渐松了口,肉体上的疼痛令她辨认出,刚刚的感觉是那么那么的真实。
逐渐冷静下来秋莫黎蜷缩在角落一动都不敢动,抱着属于她的莫大的孤独感,无所适从也无能为力。秋莫黎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中被它折磨了几个小时,直到许来之打来电话,尖利的铃声将她从绝望中惊醒,原来,原来还是活着。
“有我在呢,我就在楼下,你可以叫我啊。”许来之担心过后又是忍不住的自责愧疚,他明知道她的精神在生病,怎么可以在没确定她是否睡着的情况下放任她独自呆那么久?他想说些俏皮话逗她开心,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要怕,我和你一起打败它。”许来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挑明,他想成为她身边最亲密的人,想和她一起打败那个寄居在她心灵里的怪兽。
怀里的秋莫黎猛然抬头看向他,张皇无措的想要用力将他推开,可许来之却抱的更紧,慌忙解释道:“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了。我也得过抑郁症,当我无意中看到你的那些药的时候我就都知道了。”
她闻言渐渐安静了下来,双手无力的垂下,冷静下来的她再没有像刚才那样将他抱得紧紧的,秋莫黎的心口跟着疼得厉害,对许来之不住的心疼,就像是在心疼她自己,即使她身处漩涡,却仍忍不住悲天悯人。
可许来之又一次撒谎骗了她,他不曾得过抑郁症,也没出现过幻觉幻听,可秋莫黎所遭受的低落恐惧都像是在他身上放大十倍百倍折磨他,在他苦苦挣扎的那些年,他每每想到秋莫黎,就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只有他好好地,他才能为他心爱的姑娘带来光明。
“你别怕。”他的声音哑哑的,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呢喃一句“我在呢。”
会好的吧,一定会好的吧。秋莫黎的眼泪全被许来之鹅黄色的毛衣吸走了,等好了她就不会无缘无故流泪,不会出现可怕的幻觉,不会焦躁难耐,喜怒无常,不会自责自怨,悲观无望要真是这样,该多好啊。
可她明明已经在和努力治疗,很认真的和它斗争,可为什么,为什么总会输?
许来之紧紧拥着她,心中满是歉疚,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