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故人。”我说道,话语冰冷。
陶陶皱眉道:“那倾颜那个贱人呢?”“你别老贱人贱人的,她只不过就是和琼音长得相似而已,一切未明之前,还不好给她定个结果。”陶陶撅嘴道:“有什么不好定的,就凭她蹿的天帝将九凝下嫁北溟海,她就不是什么好鸟。再说了,你可是王母,杀了她,谁还敢说什么。”我笑道:“我是王母没错,这三界没我不可做之事,没我不可杀之人,谁也没有权力来管我,甚至多加置喙。可也正因如此,我才更要管住自己,约束自己。才对得住王母这个身份。”陶陶梗着脖子,不置可否。
我收起周身瑞气,悄悄地带着陶陶来到殇鸣山,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整座山大部分都被天火烧过,天火过处寸草不生,只有边缘处没烧得那么历害的地方,尚存着片片的枯树。而因燃烧发出的烟雾全部凝聚在这山上,凡人闻了必死。
陶陶领着我去琼音的坟墓,一面走一面说道:“当日我来到此处,就觉得这是一个及其历害的法阵,只是不知道此阵阵眼在何处。”我苦笑道:“都快一千年了,你不记得也罢了,只是我是断断是不敢忘的。”陶陶听我此言,呆愣在那,好一会才赶上来,急道:“怎么可能!山河地理图不是被烧了吗,怎么还会.....”“是被烧了,只是没烧干净罢了。”“那也不对。”陶陶说道:“山河地理图能困住一切神仙魔鬼,凡人是看不见也进不来的,那个山洞里叫做倾颜的女鬼就是活着的时候闯进来的。!“这不可能。你将那女鬼带来,不要告诉那个小山神我也在这。”“嗯。”陶陶给我指明了琼音的坟墓,就在不远处。
我按落云头,独自来到这座被陶陶毁的不成样子的坟墓。又是一个夜晚,天上碧空似洗,圆月高悬。地面上绿草成茵,却突兀的出现一个焦黑的土坑,如同一个伤口,血和肉都狰狞着向外翻滚着。玉棺没了,嫁衣没了,墓碑也没了,原本放肆生长的长生木也烟消云散了,我瞧那枝干,这才应该是真正的长生木,而我精心栽培了千年的长生木根系应该早就被天帝偷龙转凤了。
对着这个我丈夫千年来时时祭拜的坟墓,一时心内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气还是是羞,是恨还是哀,或许该大笑一场,笑你死无葬身之地,笑你魂飞魄散三界无存。
罢了,我自嘲的摇了摇头,究竟一千年了,死了的永远不会再活过来,活着的又何必自寻烦恼。
“那个....那个...”陶陶自半空中降下,不敢看我的眼睛,勾着手指扭捏道:“那个倾颜不见了。”“谁不见了?”我一时没听明白,“是那个山洞中的女鬼。”“怎么不见了。”“投胎去了。”“啊!”我一时瞠目。“都怪那个小山神,我当时气昏了头,将倾颜交给他我就飞走了,我嘱咐过他要好好.....”陶陶越说声音越小,最终在我的注视中没了声音。我拿手指狠狠地在她额上点了几下,“你说说你,我交代你办点什么事你能办明白了。”我恨道。“那也不怪我,谁叫他那么笨。我.......”我忙捂住陶陶的嘴,有神仙腾云的声音。我抓着陶陶来到不远的一棵树下,从发上摘下一支玉簪,凭空一划,虚空中泛起了水一样的涟漪。不一会儿水面平静,我和陶陶也彻底掩去了身形和气场。“谁来了!”陶陶小声问道,我看着远处:“天帝”。
天帝也愣在当场,他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想来一千年里寄托情思与回忆的无暇圣地,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不忍直视的焦土,也着实让人心痛。我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心里竟然说不出的痛快。只是叫我诧异的是刚刚被封为得佩仙子的倾颜也跟来了。
只见她双眼微红,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天帝,天帝悲痛的点点头。倾颜一下子就扑到墓前,大放悲声。我和陶陶一时不解,就只听倾颜边哭边道:“娘,女儿一定给你报仇。”
她竟是琼音的女儿!
我和陶陶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怎么可能!当日她的女儿是我亲眼见到魂飞魄散的,怎么可能!
可我见她和琼音一样的样貌,天帝又是肯定,心里也觉得含糊起来。若她果真是琼音的女儿……我苦笑的摇了摇头,当日天帝陷到琼音的手里,如今阿夏又陷到她女儿的手里。我看着天帝和倾颜相拥对泣,我的嘴里满是苦滋味。
天帝搂着倾颜不停地安慰着,倾颜依偎在天帝臂弯里梨花带雨,好熟悉的一幕,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话语,一样的情形,当日琼音就是这样的柔弱无依,用自己的楚楚动人激起面前这个男人的疼惜与怜爱。我打了个冷颤,我不惧外界的冷暖,却抵挡不住从心里滋生出的恐怖与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天帝搂着几欲昏厥过去的寻音飞回了天宫,陶陶寒声道:“你还犹豫什么,杀了她。”我没应声,陶陶说的没错我是该杀了她,就凭她是琼音的女儿这一点,她就该死,更何况刚刚我亲眼见到她与天帝相拥的那一幕,我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我最最不想见到的一面终于不可避免的发生了,阿夏这满腔情谊终究是所托非人。
我换过衣服,依靠在软榻上,此刻我竟是说不出的疲惫。我望着窗外那几颗南姝木,大片翠绿的枝叶中藏着鲜红欲滴的果实,这样鲜艳的颜色,新鲜活泼,能一扫观者心中阴郁。
可我知道,这南姝木已经这样七百多年了,永远的翠绿,永远的鲜红,也只有我才知道,如此鲜艳生动的外表下是一颗多么苍老古板的心脏,该是覆满尘土,该是蛛网横结。
陶陶坐在一边,她已经不想再劝我了,她也知道我于阿夏的事情上一向是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在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劝我不要再心慈手软,要永绝后患。我也知道,这件事拖得越久,对阿夏的伤害越大。只是我还没下定决心,更何况心里还有几个疑问没有搞清楚,当日我亲眼见到琼音女儿魂支魄离,更是我亲手将琼音女儿的魂魄收拢起来送入轮回,那么长时间过去了,早已不知托生何处,如今这个与琼音长得一般无二的倾颜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琼音已经死了近一千年了,若她还有别的女儿,或者又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那么她的女儿若是活到现在,少说也得一千岁了吧了,一个凡人能活满百岁是极其不易的事情,那里能活上这么多年?最让我不解的一点,琼音的女儿无论是天生仙骨,还是天生魔根,都断断不会是一个凡人,一个极其普通的凡人。我早已命人去传唤她,准备亲自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