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陶陶上了辇轿,看着浩渺无际的天界,彩霞绮丽多幻,白鹤悠闲自在地飞舞,本是上好的景色,不知怎地我心里却是一片怅惘。
陶陶不停地活动着胳膊,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我被她打搅,不禁皱着眉问道:“嘟囊什么呢,嘴里没个闲着。”陶陶恶狠狠地说:“阿夏这小子不管不行了,找个机会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他。”我问道:“怎么阿夏和天帝不在呢,刚被你一打岔,忘了问你,他们去哪了。”陶陶不奈烦道:“我怎么知道,来了一个天兵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俩急急忙忙就走了,火烧屁股似的。”我疑惑道:“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公务。”我心里想着难不成还和魔界那初生的魔之根芽有关。陶陶不在意道:“不知道,恍惚听见说什么南天门,九凝什么来着。”“你说什么!”我心里猛地一惊。
陶陶被我吓了一跳,诧异道:“南…南天门,你怎么了。”坏了!我暗道不好。拉起陶陶,从辇轿飞出。我为王母,地位尊贵,凡出行,必做辇轿,这是传下来的规矩。只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这里到南天门还远着呢。我拉起陶陶,用了神光术,我两个化做一道金光在洁白的云雾中。
南天门是天界通往凡间最大的一道门。余者东天门是领兵出战时所行之门,西天门因当初共工氏撞倒不周山致西南天倾,虽有娲皇补天,但仍是比原先低矮了不少,故而离下界最近。有被传召,或是被派遣出任务的神仙图个近便,多走此处。北天门,离魔界最近,门外也是斩杀罪仙的地方,另有三座高台,一座台下直通无间炼狱,一座台下直通三界缝隙,混沌之地。一座台下直通铁剑山,山下镇压的是魔王的骨骸,故而北天门长年不开。唯有南天门,是天界的正门,气势恢宏,雄伟壮丽,金碧辉煌,当日我和天帝上天便是走的南天门。
我拉着陶陶瞬息之间便来到了南天门,南天门两侧是雄大的三出阙,中间的地面上影绰绰的有那么几个身影,看守南天门的将士具是低着头,装作避嫌的样子。
我皱着眉快步向前走去。那几个身影赫然便是天帝和阿夏,还有趴在吴氏肩膀上楚楚可怜的倾颜,以及跪在地上的九凝。吴氏轻轻地拍着倾颜的肩膀,很是心疼地低声安慰,倾颜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素衣,乌发披散,怯生生的趴在吴氏的怀里,看不清面目。天帝负手而立,面色铁青的看着九凝,阿夏亦是面带不可置信的神色。九凝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面目低垂,身体微微颤动,若叫别人看,定是觉得九凝是被天帝的怒火吓得瑟瑟不安,可依我素日对她的了解,再看她此时的姿态,面上的神情,应该是气到极点,身体不由控制。
他们都没有注意我和陶陶过来。倾颜伏在吴氏的肩膀上,哭的梨花带雨,一面哭一面抽噎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再打她了。是我惦记了不该惦记的,是我不该只以上天的。”说着便挣扎着要给九凝跪下,吴氏忙拦着,“都是我的错,但你千万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抢走阿夏的意思,我配不上他,我不会给你带来威胁的,你放心。”九凝双目斜睨,目疵欲裂。吴氏气愤道:“九凝仙子,就算你嫉妒颜颜,也不该下此毒手啊。您可以不顾天帝,可这恃强凌弱的行径也是为三界所不齿!”九凝颤声道:“我没有,我没想杀她,也没有送她下凡的意思。”“你还说谎!”天帝暴怒道。九凝像是被吓到了,但还是提气高声说道:“皇天后土可证,我无有此心。来这南天门也是倾颜姑娘的主意。她说有话要同我说,谁知来到此处,满口污言,难以入耳。我便想离去,倾颜姑娘拉着我的袖子不放开,挣扎时,您便赶来了。”倾颜挣扎着走到天帝面前跪下,抽泣道:“是,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我,您不要再打九凝仙子了,更不要因为我迁怒王母尊上,我不值。”阿夏急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倾颜凄然一笑:“今天的事情我无法说清楚,九凝仙子也无法说清楚,您也无法说清楚,太子殿下也无法说清楚。那就让它这么不清楚下去吧。九凝仙子没有错,王母尊上也没有错,太子殿下也没有错,您也没有错,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错的就只有我。”一行清泪落下,吴氏给她擦着,亦是陪着流泪:“我的好姑娘,你心底这么好,太容易吃亏了。陛下,得配仙子孤苦无依,被人肆意欺辱。您可得替她主持公道啊。”天帝怒道:“是不是那个毒妇叫你做的!说!”九凝抬头直视天帝:“臣不知您所说的毒妇是谁。臣也没有对倾颜姑娘做出任何事情。”“撒谎!”只听“啪”的一掌,狠狠的落在了阿夏的脸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住了,只有阿夏见天帝势头不对,硬生生的替九凝挡下了这一巴掌。九凝看着被打倒在地阿夏,大惊失色。天帝咒骂一声,再度扬起手来。
我一把抓住天帝高高扬起的手,他猛然转过头看向我。我冷着脸,想必面色亦是难看至极。他与我四目相对,扬起的手暗自使劲,我也是运起法力抓住不让他在落下半分。我两个便一时僵持在这。陶陶一脚踹在阿夏的身上,厉声叱道:“还不快将九凝扶起来!”可见他坐在地上,眼角嘴角具是裂开流出鲜血,也是不忍,骂了一声:“活该!”说完亲自扶九凝起来。吴氏见九凝起来,也是扶着倾颜站起身来。陶陶转身狠狠地扇了立在一旁的吴氏一记耳光,响彻寰宇。
吴氏被扇倒在地,一时有些发懵,倾颜从她怀里多开,倒退了两步,绕道天帝的身侧。这一切不过瞬间发生,随即吴氏捂着脸嚎啕痛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哭诉道:“圣上,圣上替妾身做主啊!清霞元君素日仗着王母尊上的威风,欺凌臣妾,今日竟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羞辱妾身,妾身真是没脸了!”说完恨恨地对陶陶道:“不知妾身哪里得罪了元君,让元君下如此毒手。”陶陶冷冷的看着她,“妾身好歹是天帝圣上的枕边人,元君纵然再得王母尊上的宠爱,也不能无法无天,藐视天帝圣上吧!元君好歹给妾身个理由,让妾身知道知道妾身为何要在这南天门受此屈辱!”陶陶冷笑道:“见了王母尊上,你不行礼,该不该挨这一巴掌?”吴氏一时语塞:“你…”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与攥住他的手腕,与他对视,他那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溪水和山花了,只有深不见底的黑色,和浮于表面的厌恶与怒火。他的力量被我的力量钳制住,高高扬起来的手久不能落下,想必此时我的眼中也是如冰似雪,刀枪林立。在这南天门,三界至圣,一对夫妻,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他的力量渐渐减弱,直到消失,我松开他的手腕,他狠狠地瞪着我,我心里仍是一团怒火,见倾颜怯生生的偎在他的身后,嘴角竟然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她在笑!她在笑她的小把戏得逞了。她成功的把我,九凝,阿夏和天帝的脸踩在脚下。在这南天门,将我们一家变成了耍猴人鞭下做戏的猴子,她拿着鞭子,得意的向我炫耀。
我的脸涨的通红,耳中嗡嗡作响。这一刻,我和阿夏还有面前这名以上是我丈夫的男人终于彻底的撕破脸,面对面地站在不可调和的对立位上。之前我的小心谨慎,遮遮掩掩,此时都变成了无用功。只怕三界物议如沸,再也遮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