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人已到齐,公子伸手去触碰那颗漆黑的沙子。这次的事情办得这么漂亮,临走还杀掉了一个真传,想必明珰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吧,至于以后的地位,那更是顺风顺水??????公子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半天,才发现三冥碎星砂并没有任何反应。还有三息,他不禁慌了神,又伸出左手覆盖在沙子上默念法决。小矮子的视线却从双手疯狂揉搓三冥碎星砂的公子身上移开,望向了黎万被击倒的方向。两息,公子气喘吁吁地的站起来,朝黎万吼道:“你他妈的这条狗!老子好心留你一命,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我告诉你,你赶紧解开,不然,让老子留下来第一个就细细撕碎了你,扬了你的骨灰!你听到没有?还不解开!”后面几句话隐隐还带着哭颤声。
“你想走啊,跪下来求我呗,”黎万抖动嘴唇,感觉里面黏糊糊的,但感觉不到痛,挣扎着站起来,也不管公子复杂纠结的神情,呢喃道:“其实你就算求我我也不会让你走的。你们千里迢迢的来山上送死,还送到一个真传面前,我却让你们怎么来怎么回去,传出去,不说师父和门派怪罪徒儿不会做人,就是我也会觉得怠慢了你们啊。”
公子浑身气的发抖,指着黎万狠狠道:“你他妈别猪鼻子插蒜装大象,你也不低头看看你自己,你现在已经全身经脉倒流,就要爆炸了知不知道!你别说跟我们打,就是光站起来,两腿就鲜血淋漓的,你也就是不照照镜子看不到自己,你何止七窍流血,你整个人就像在血河里洗过一样,再这样撑一会你就是什么都不做自己的血也会被抽干的!这样我把他的尸体放在这,你取消禁锢,也算对本门有个交代,不至于辱没你的,这样可成?还有一息,你可要想明白!”“那好吧。”黎万像已经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声音微乎其微的说道。公子大喜过望,连忙回身按住三冥碎星砂,可三冥碎星砂却似乎承受不了他的力道,咯嘣一下就化为细细的粉末,公子转身暴怒道:“你他妈敢骗我!你明明没取消禁锢!”
“魔教真是退步了啊。就连我一个小正道,也知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怜悯上。哎,你是刚从你妈的肚子里生出来?这么急着是要回去吃奶?”
“你放肆!你狂妄!”公子青筋暴露,大骂道:“好啊,你这么替正道卖命,想当他们座下的一条死狗!好!我告诉你,你以为这山上就我们两拨人?你们门派那些神通广大能知过去未来的人在哪里?令天下人望而生畏的七天十三道呢?你真的以为我们手眼通天,能骗过所有人?我告诉你,他们就在这呢!看着你生命消失殆尽,你只要不死他们是不会出手的!嘿嘿,死的又不是他们门下的弟子;他们就是抱着那一丝侥幸盼着你油尽灯枯能和我们拼个半死,这样,他们印在诚心纸上的报道就可以这么写:偶有魔教余孽上山滋事,被一弟子显戮当场。他们要的是这个威震九州的名,谁关心你的死活!就连你们峰上的那个先天道陆长老,机关算尽,嘿嘿,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临时让你拔拔尖,撞一下运气?你怎么不睁眼看看,你背后守护的正道都做了什么好事!快把禁锢打开,我们还能给你一个公道!”
黎万手指滑腻腻的。他本来只需要打一个响指,就能让停滞已久的山神再次开始杀戮。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也就不再冒着把自己指节打飞的风险继续尝试了。黎万面无表情的在抬头望天,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回忆什么,语调变得温柔起来:“无,名万物之祖;有,名万物之母。流浪几年,我也觉得我挺孤单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四个字算是刻在了我骨子里,来山上,我也寡言寡语的懒得和他们通气。我还是悟道明白的,比如这悲喜世间、人情际遇,本来就是一张白纸,可叹你们还枉费心机整日钻研于此,患得患失。与其让我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虚无缥缈朝三暮四的话上,哪里像本道直接赤裸裸挑明了,任由自生自灭,淘汰更新。你们还想占据中原,狂妄,还差得远呢!”黎万看了看山神——这么长时间的放置凝固,山神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消散崩塌了。
我明!
这个正冲过来的壮汉是地阶七品,公子天阶二品,旁边那个中年朴实的男人,隐约听见是叫计六奇,是天阶一品,灵力消耗大半,最后的那个小矮子竟然是天阶五品上。黎万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可眼睛里流出的血液模糊了视野,也来不及擦拭,看着已经冲到自己面前抬手的十拳,心里不禁惊叹了一声:这一身肉体素质端的恐怖,来不及多想,已经挨过两拳的他知道这一拳的实力,当然不敢硬接:“青云引!”一伸一展已经拉开几十丈的距离,十拳跟着调整步法,紧紧跟在黎万身后。
“十拳,我们三个虽然和三冥碎星砂禁锢于此,但是你不用害怕,看看他浑身冒血的样子,撑不了多久。”,公子一边让他宽心,一边暗中对矮子道:“师叔,我们下一步的打算是跟别的小队会合,还是按原来的计划撤往东海?”矮子却呵斥道:“谨慎!他冲过来了,这一尺见方的地儿我们出不去,可他能进来。”
黎万并没有掌握任何有效的攻击手段,他只能凭召唤出来的山神和陆明传授的各种护山口诀决胜。心思电光火石一转,十拳已经冲到面前,口中默念法决,右手光华如带,“青云引!”这次却只缩短了短短几步,来到计六奇面前,计六奇仓促之间避无可避,他手上戴着的一颗玄黄戒指却见风就长,形成一面盾牌,护住了整个身子,同时,十拳的拳头也呼啸而至,“砰”的一声揍在了黎万身子上。
计六奇刚要笑出来,玄黄盾牌粉碎一地,他身子软了软,扑通倒地。
“师叔,这是怎么一回事?”公子大惊失色,他不懂为什么这个真传又挨了他一拳还安然无事,也不懂计六奇为什么突然暴毙。“你耐性真差,你别看我!实战是怎么教你的?看对手,想!为什么他现在辗转腾挪比刚刚灵活了不少,血液喷涌的速度也缓下来了。明明早到了极限,可怎么到现在也没晕过去,你好好看好好想,你就明白了!”公子沉吟许久道:“他一开始因为山上长久积攒的灵气瞬间涌入,因为自身底子不够动弹不得,既然情况好转,那就说灵力明被大量消耗;刚刚十拳打他的身体安然无恙,反而是他接触的计六奇倒了下去,难道说,”他突然精神一振:“他刚刚用的是以邻为壑一类的法术,既没有专门法器,也没有苛刻条件,可真是难为他!”
“别忘了,他现在还有一山的灵力呢。”矮子在一旁冷丁丁的提醒道。
公子沾沾自喜:“那计六奇也不算白白牺牲了,干完了活,还替我们探明了此中关键,又耗去许多灵力。真是物有所值啊。”矮子冷冷瞟了她一样:“是啊,要是再有一人牺牲,按十拳的威力来说,他的灵力就该见底了。”“是啊,能为魔教大业牺牲,算他的光荣??????”公子突然住口,冷汗顺着苍白轮廓流下来,颤声道:“师师叔,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可是沧溟大师做下爱徒,和教主颇有渊源??????教主也说我后生青年可教,让我出来历练,回去就能成圣教的干部、中流砥柱啊!”“得了吧你,”矮子不耐烦的打断道:“做坏事也需要章法。你这么办事,谁会跟着你干?”公子还要兀自辩解,矮子冷冷道:“你好自为之。”公子顿时觉得身上压力骤增,再想说话无论怎么使劲也张不开嘴,看着远处在积蓄灵力的黎万,一咬牙掐起法诀,右手单掌竖于胸前,左手骈指指天,默默念到:
“群山为障,江河为引;九天禁卫,护全我身!”心念一致沟通天地,公子身上浮现出了一座又一座巍峨山岳的虚影,慢慢凝练成一层层厚实的黄土,护住全身上下;一条条江河如银链上下翻飞穿针引线,将这一层层铠甲缝的密不透风,最外层一圈圈泛着金光的符号打在这副铠甲上,更显得神圣威严,不可侵犯。
矮子见黎万抓住一个破绽,反身跳开两步拉开和十拳的距离,使用青云引迅速朝矮子冲过去,打算如法炮制。十拳跟在身后有些犹豫地举起拳头,见矮子公子都没发话,还是朝着黎万狠狠地挥了下去。
砰!就像一颗天外陨石挟九天威势呼啸而至,公子的盔甲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纹,外面一个个耀眼的符文也纷纷熄灭,一个个漆黑的空洞就像把老巫婆的眼睛抠掉之后,那个黑黢黢空无一物的眼窝。
十拳站在原地,有些举棋不定。“没事,他已经再也用不了这种诡计了。你放心进攻就是。”矮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十拳点点头,再次向黎万冲了过去。
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啊,矮子伸出手探了探,这座无形牢笼已经放宽到一丈有余,明明声音光线都透的出去,似墙非墙,可偏偏自己想尽了办法出不去,连三冥碎星砂也动用不了;还有这个易神真传,一举一动肌肉血管爆裂浑身是血,可偏偏用身法移动的时候这么长的距离地上一点血迹没有,真是诡异。矮子心里已经明白,这次行动千算万算,还是自己托大了。
不过一个油尽灯枯的弟子,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