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辰看着洛七焦急的小脸,道:“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南宫辰知道洛七是自己推翻南宫翼的一个大筹码,所以必须要让她恢复记忆,她将是洛府冤案的唯一人证也是唯一的幸存者。自己虽是利用她,但对她来说也许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洛七觉得心里发闷,有点喘不过气来。她看向南宫辰,这个冷面王爷,在夜色下,竟显得有些温和起来。
苏裕自顾自的往前走着,然后直接靠墙坐在了地上,显得十分孤寂。
这个夜晚十分漫长。洛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说,明日带自己去一个地方。洛七心里既紧张又害怕。
…………
天色渐亮,洛七整晚未睡。这龙湖酒馆的摆设和环境都十分精致,就是这床有些不舒服。洛七心想着。
早早的就守在南宫辰房间的门口,蹲在地上,沉默不语。街上渐渐人多了起来,许多小贩出来吆喝着,显得格外热闹。洛七就好似完全与世隔绝一般,蹲着不说话。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南宫辰穿着一身黑袍黑靴,走了出来。他看着蹲在门口的女子,有些惊愕,洛七抬起了头,显得憔悴而又倔强,许是一夜未合眼的原因。
“走吧”南宫辰走在前头,冷冷道。
门口停了两匹黑马,南宫辰翻身跃到了马背上。
洛七也毫不逊色的翻到了马背上,南宫辰率先抽打着马背跑到了前头。
“驾”洛七追了上去。
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南宫辰停在了一座府邸前。下马,看着追上来的女子。眸子里竟有些复杂的情绪。
洛七从马背上跳下来,看着眼前的稍显破败不堪的府邸。上面“洛府”二字却还清晰的很,虽然周围杂草丛生,蜘蛛结网。洛七虽然早已猜测过自己的身份,但是当需要面对这个事实时,还是很难以接受。
“洛德全是我父亲?”洛七强忍着自己压抑的情绪,问道。
南宫辰微微的点了点头,背着手,看着这个眼眶泛红的女子。他知道,她迟早要面对这一切的,迟早就应该知道真相的。
洛七看到他点头以后,心里的那道自我保护的防线被打破。突然觉得有些鼻酸,有些热热的液体顺着脸颊轻轻流了下来。头似被针扎一样的疼痛,心里堵得慌。
洛七慢慢的慢慢的推开结满了蜘蛛网的府门,里面虽然残破不堪,杂草丛生,有些许的柱子倒了下来,断了脚的桌椅,破烂的门窗,可即使是这样的景色却依旧能看得出当年的盛容。大多值钱的东西都已被盗贼搬走,只留下房屋的空壳,显得凄凉无比。洛七走了进去,消弱的身子显得有些颤抖,她紧紧的紧紧的抓着自己脖子上的玉石吊坠,断了脚的桌子,一道整齐的被刀砍下来的痕迹,地上墙上到处都是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她越多看周围一眼,头就越是剧烈疼痛起来,她仿佛听到了跨越了时间的人们的尖叫声,哭喊声,还有刀剑割进肉里,捅进胸膛里的声音,仿佛眼前有无数双脚混乱的四处逃散。洛七有些痛苦的蹲了下来,抱着头,整个世界仿佛天旋地转一般,然后突然倒了下去。站在后面的男人见状急忙冲了过来,蹲下去接住了她即将碰到地上的脑袋,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他的眼里尽是疼惜与温暖。
…………
“小七……你要坚强的活下去……”
“小七啊,好好的跟着南宫王爷……”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悲凉的声音,将洛七一把拉进了回忆的大网里。很多记忆的碎片瞬时都拼接起来,像被施了魔法一般。
朦胧中,她好似看到了过去的洛府。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有匆忙的侍女拿着剪好的窗花欢呼雀跃着拿去贴窗户,有健壮的男丁在挂大红灯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热闹无比。场景一换,是在大院里,摆了很多桌丰盛的晚宴,坐满了人,皆是洛家家族的人。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对着满脸慈祥和蔼的爹爹撒娇,“爹,今天我生辰,你能把这个又大又圆的月亮送给我吗?”。洛德全溺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小七要什么爹爹都送给你,只是你要的这个礼物太稀有,要每年的今天才能看到哦”
一脸天真的洛七高兴的不得了,即使那时候的她已有16岁,早已过了应当许配的年龄。可她毕竟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姑娘啊。
晚宴上,所有人端杯敬酒,一番问候。正当热闹之时,从房顶射出了无数支锋利的箭,所有人四处逃散,一脸慌乱,桌子椅子被打翻。洛德全护着洛七和洛夫人躲在角落里,对身旁的几个守卫说:“速带夫人和小姐从偏院离开!这里交给我”
然后又派出自己最亲近的随从,命令道:“立即飞鸽传书给姚轩,把欣兰公主给我绑了,让南宫辰想尽一切办法保我小女性命”罗德全看了眼洛七和洛夫人,眼神里尽是不舍和无奈。
“爹爹,不要”洛七的眼泪仿佛绝了堤似的,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老爷……”洛夫人悲痛不已,看着洛德全拿着刀冲了出去,将从门外涌进来的侍卫一个个的斩杀于刀下。
一个领头的人穿着战甲走了进来,一脸的麻子,尖嘴猴腮,后面跟着一大帮侍卫。洛德全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皆是愤怒。
“洛大人,好久不见啊”领头人一脸得逞的笑着,恶狠狠地看着洛德全。
“你想怎样?”洛德全压低了声音,握着刀剑的手青筋凸起。
领头人阴险的笑着,道:“这话你还是留着下辈子问皇帝吧,你们的铁林军已全部被俘,我承御令,洛大人派出的铁林军在皇帝经过的风林道试图谋反,妄想逼宫篡位,狼子野心,罪大恶极,当诛九族。”
罗德全心中一震,苦笑一声:“我一生戎马,征战沙场,铁林军为天矶国为朝廷建立无数丰功伟绩,收到皇帝的圣旨前去风林道保护圣驾,却落入了这个你们早已布好的大圈套。原来我们洛家的忠诚和衷心都给了狗!”随后吐了口痰到地上,眼底尽是悲凉。
这些对话全被躲在角落的洛七和洛夫人听到耳里,只觉得震惊而又悲凉。洛七控制不住的鼻涕眼泪全涌了出来,洛夫人看着一片混乱的外面,看着势单力薄的洛德全,看着那个满脸麻子的领头人,悲痛的沉默片刻。然后抱着洛七,道:“小七,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娘对不住你了”。然后看着身边的几个守卫,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请你们一定要护送小姐安全离开”然后拿着剑朝着满脸麻子的领头人冲了过去,可是,剑还未近身,就已被后头的侍卫一剑刺过来,从胸膛穿到后背。
洛七瞪大了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娘……”嘶哑的声音哭喊着。
洛德全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夫人,愤怒至极。大吼一声,与领头人和侍卫们打了起来。
“不能被发现,快带小姐走”为首的守卫吩咐道。
随后几个守卫将她拽着从偏院小门走了出去。
洛府一夜之间被灭门,原本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全部破落不堪的落在了地上,和鲜血粘在了一起。洛府的仆人,一个一个的被绑着跪在了地上,被满脸麻子的领头人一个个的按顺序的斩杀,鲜血溅在墙上,地上,门窗上。连挂在天上的月亮也蒙了一层血色。
这场打杀持续了多久呢?大约在快天亮才平息下来。洛七偷偷的跑回了洛府,此时被死亡笼罩的洛府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她推开了门,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几十具尸体,嚎啕大哭。
“爹,爹……娘…………”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一声虚弱的声音从台阶处传过来“小七……”
洛七循着声音跑过去,看见洛德全倒在血泊里,身上都是伤口,一把利剑插在左腹,眼睛微睁着。
“爹……爹……”洛七扑进他怀里,痛哭流涕。
洛德全虚弱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甚是疼爱。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小七啊……你听我说……王府会有人来寻你……你跟他们走,往后……往后……”话还没说完,手就垂了下来。
“爹……不要……”感觉周遭的一切瞬间凝固,洛七绝望的大吼,有愤怒有仇恨有悲伤。好像有人走了进来,洛七沉浸在伤痛中无法自拔,根本没发现周围已经站了许多王府的人。
“王爷有令,将此女带回王府,此事不得外传,违者一律斩杀”一声沉重的男声吩咐着。
“是!”
洛七隐隐约约觉得有人来拉自己,可是她的思绪已经一片混乱,眼睛觉得模糊了起来。失去意识的倒在了地上。
记忆的碎片一点一点的拼接成一张大网,那些脸孔,那些呼喊声,那些个可怕的夜晚。洛七突然睁眼,从回忆的梦境里醒了过来,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头。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眼里是一望无际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