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醒转,发现自己被绑在树上,只是看了一眼四周,心中便直发毛,连头发也立了起
来。这里正是镇外那片与河靠近的小树林,早上才死过人,叫他怎么能不怕声口哨在头顶响起,一个黑影突然从上面落了下来,将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男人
吓得惊叫出声。
“别怕别怕,老兄,是本少。”树三少笑嘻嘻地拨了拨乱发,拍着男人的胸脯安慰道。见是他,男人心中稍安,却又立即觉得不对:“你……你要做什么?你快放开老子。”
被这样绑着,他再有脾气也发作不出来。
不急不急。”云天琦笑,“等河中那个红衣女人出来后再说。”
“你看到了…”男人先是愕然,虽然有些恐惧,但又忍不住破口骂了起来,“娘的,
那不是要等到明年!臭叫花子,快放开你爷爷,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明年?哈……哈哈……”云天琦疑惑,而后哈哈大笑起来,“正好正好,你们这个林子里的鸟一只只饿得没有几两肉,将你绑在这里,正好给它们做过冬的粮食
正当男人因这个可能性而浑身发寒的当儿,一个阴森森的女声在树木的阴影中突兀地响起“废话那么多!说,那个红衣女人是怎么回事?”悠然终于有些不耐烦。她和云天琦恰恰相反,喜欢直接得到答案,而不是享受逼间的过程以及别人的恐惧。
被这么简单就道出意图,云天琦抚额,无奈地退到悠然的身旁,像没有骨头一样趴在她肩头。
婆娘,你剥夺了我的乐趣,你得补偿我
他再不回答,又或者说谎的话,你可以尽情玩。”悠然冷酷地回道,末了还句:“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那是陈述,也是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两人互不相欠。
“咱誰谁跟谁啊,不必算得这么清楚吧?”云天琦赖皮地嘀咕,“那我还是希望他不要回答比较好……”说到此,他蓦然扬声。
喂,老兄,你要是个汉子的话就别这么听女人的话。”
那一刻,悠然首次产生掐死云天琦的冲动。
“我说我说。”不料那个男人不受激,连声回道,生怕回得慢了,自讨苦吃,“是不是老…我说了,你们蹴就放我回去?”
悠然冷冷一哼,没有回答。云天琦啧啧有声:“又不是女人,你想老子养你一辈子,老子还不干呢。”
男人只当他的话是耳边风,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路,
然后才缓缓将事情缘由道来。
话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白石镇比现在要大许多,也繁华许多。”也许是因为陷人了回忆当中,男人的脸上不再有恐惧,也没有愤怒。
就在那一年秋天,有一天傍晚镇上来了一对卖唱的父女。那天天气真好,落山的太阳
将镇上的那条大街照得红红的,树叶被风吹得满天飞扬……”他说得极细,显然当时的情景深深地印在了少年的脑海中。
也许是为故事所吸引,也许是一安静下来不再插话的毛病又犯了,云天琦靠在悠然的肩上。
“地答穿的是粗布衣招,但是比那着琵琶,用白生生的手搀扶着背着二胡竹笛的老头儿从镇口走进来……大家都以为是天上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要美丽上百倍千倍,她仙女下凡来了。”说到此,男人顿了一下,隐在树影中的脸浮起梦幻般的微笑。
“仙女…”云天琦含糊地嘀咕,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却并没有多言。
他们父女在镇租了间房子住比还要动人,如上人又长得好看,每日到酒馆茶楼里去如请去唱曲儿的人便有很多唱。
一堆几乎把酒家的门槛踏平,后来连镇长都动了心,派媒人前去说媒,要纳她当第七房小她的声音好听极了,明那些人不赶地是想娶她当妾的男人一堆的,不题意地她当正是又贪慕她的美丽想把关在自己的房子里。
“她……她叫婉娘。”说到名字,男人的脸红了红,但是因为光线不好,看不出来,
“婉……婉娘性子贞烈,哪里肯当人家的妾室,全部回绝了,连镇长那里也不例外。”
“后来便没有人再上门求亲,她终于能够过上清静的日子了。”男人长长地嘘了口气,但是眉转瞬又皱了起来,皱得死紧,像拧了个疙瘩,“我以为她能过上好日子,她是个好姑娘……可是
“可是第二年,夏天还没结束的时候,她突然不再出来卖唱,无论出多少钱都见不到她的人影。直到那一天树林里突然安静下来,秋虫的鸣叫山声立时变得响亮无比。
隔了好久,男人才再次开口,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那一天……那一天是八月二十。”
八月二十?白三眉头一皱。昨日不就正是八月二十?
街上到处都是卖橘子的。我娘……那时候我娘还在,她从街上买了一大箩筐橘子回
来,家里兄弟姐妺多,转眼就能吃得干干净净。我要出去给人做木工活,顺手抓了几个带在身上。”说到此,他笑了下,不见重温过去的温馨,只是让人觉得分外深刻与凄凉。
“要做木工的那家是在镇南边,她……婉娘家住在西南角,我去的时候就顺…顺
路
“我看是绕道吧。”云天琦懒洋洋地插了一句。是人都能看出眼前这个男人对那个婉娘的爱慕
“我走的是要经过她家那条路。”没有理会云天琦,男人继续说道,“我一边吃着橘
子,手中还捏着两个,想着如果……如果遇到她,就将剩下的全塞给她,若她能因此跟我说上两句话,我……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是快活的…”他的声音越说越低,神情腼腆起来,显然是全身心沉浸在年少时情窦初开的美丽幻想中去了。
云天琦啧的一声,举手捂住脸,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咚的一声歪倒在悠然腿上。
“婆娘,你说本少爷是不是抓错人了?”他嘀咕,很善心地没有大声打断人家美好的回忆。他只是觉得憋屈,深更半夜不睡觉,来听人家的情史,这不是自找罪受?
知道他晩上精神不佳,悠然抬起袖子遮住了他的眼,淡淡说道:“睡吧。”对于此事她
本来就不是很热心,因此觉得男人的话倒是可听可不听
云天琦又打了个哈欠,没有应,似乎真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