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现在没事了。那时候真是被人剥了皮一样的难受,恨不得我就跟着跳进去一块死了。我恨啊,恨自己没找找他,甚至不讲理到恨你崔叔为什么这么听我的话,不敢出去找他。我不瞒你,我甚至疯过一阵儿,心理问题,其实半真半假,就是和自己过意不去,谁都不能提小昊没了,谁提我和谁说,问起来就是孩子去读寄宿学校了,还没回来。”
“阿姨。”钟深擦了擦自己的泪,“我理解你。”
沈宋从后面给两人递过纸巾,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两个人有着一样的心病。
“其实你们俩的问题刚才叔叔在电话里也和我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小钟的原因啊,但是说说我自己的一点看法。小昊刚没那会儿我受不了,觉得天塌地陷,这是要了我的命。可是我却不敢再去要一个孩子了,因为我把小昊的死都归结到了身上,我认为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去理解孩子和孩子沟通,导致他出的事,我觉得我不配做一个妈妈。前几年我都在逃避小昊的死亡。可能是因为这几年老了吧,把很多事都想明白了,很多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时间也不能倒流,我俩母子一场,那十几年我过的很开心,这就够了。该放下了,我持续地折磨自己也是折磨老崔,估计小昊在天之灵看见这会很不高兴。”
“阿姨,先别说了。”沈宋看着钟深的表情已经非常不对劲了,她眉头紧锁,脸色通红。
沈宋过去摸了摸钟深的脸,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她轻轻推开了沈宋的手,“没事,阿姨您继续说。”
“其实阿姨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想要孩子,说这番话也没有逼你们要孩子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人生是有多种选择的,想生一群孩子和准备一个人孤独终老都没有错。如果说真的不喜欢孩子,觉得两个人一辈子也很可以很快乐,那就可以不要孩子。如果说因为经济,责任,或者是像阿姨一样的心理问题,那最好再好好思考一下,不分对错,只是生与不生,那是条命,这件事的容错率太低了。”
钟深深呼吸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们回去之后会好好想想的。”
买完菜之后回到家崔阿姨炒了几个家常菜,三个人简简单单吃了一顿,临走阿姨还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小钟啊,都忘了说这最重要的事了。阿姨现在生活的很开心,如果你们是怕阿姨寂寞无聊想给阿姨找事干才送宠物的,那阿姨就不要了。如果你们是实在养不了找阿姨分担一下,那就给阿姨送来。”
“知道了阿姨”钟深握着崔阿姨的手有些舍不得,“知道了,那就不给您找麻烦了,今天来的这一趟非常值得,那我们先回去了。”
“嗯,那路上慢点,改天再来。”
回去的路上沈宋还是没怎么说话,好像这一天他都没怎么说话,在外面,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沉稳的模样。
“不想说说话吗?”钟深摇下窗户,吹进了一丝凉风。
“你想说我们就聊,你要是不想说我绝口不提。”
“说说吧,我不会生气了。”
“你起个头吧,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沈宋放起了舒缓的音乐,温柔地看了钟深一样。
“你觉得我和崔阿姨一样是心病吗?”
“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假设,我们把所有外在的因素都排除,我们幻想一个这样的场景。我们一起和女儿一起画画,我们们一起在在地板上涂水彩,装裱起来,把正个家里都挂满我们的画。你可以给她设计小裙子,设计发型,买这种各样好看的布料,你不用把她当做孩子,你可以把她当成会活动的专属于你的绝版手办。你讨厌这样的场景吗?”
钟深咬咬嘴唇,“不讨厌。”
“我们可以拿她做实验,看她怎么和小动物相处,看她第一次自己上厕所需要多久,第一次去上幼儿园会不会哭,喂她柠檬看她的表情,问她在幼儿园有没有喜欢的小朋友,我在她面前故意晕倒看她会不会哭,我们可以一起做很多事,其实孩子带给我们的快乐比我们想象的多。”
“这些我之前都没想过,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怕孩子长得丑吗?可是我们两个的基因我觉得不会出错,万一那么巧,长得有点不尽人意,她长大了想整容,随便,她想整成三个鼻子五个眼睛,只要她喜欢,我都无所谓,那是她的人生和自由。聪不聪明也无所谓,她只要健康快乐,能读到博士我不会多骄傲,脑子笨只能读完义务教育,我留给她的,也能保证她衣食无忧。她会有她的人生,我最爱的,永远是你。”沈宋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我是很喜欢孩子,但是有点像崔阿姨的宠物,虽然喜欢,但是可有可无,再说没有孩子,我上面说的那些事还可以折腾你啊。”
“滚蛋。”钟深被他都笑了,“你还期望我和没断奶的孩子一样给你多天真无邪的反应吗?”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不考虑其他因素,你喜欢孩子吗?如果你是发自内心的的讨厌拥有自己的孩子,觉得他们分散了你的时间和精力,那这个话题我们到此为止。”
钟深犹豫了,“我,我怕成为父母那样的父母,我怕即便我想改变,却因为自己童年的不幸变成了他们的模样。我看过太多的人想改变,却不可避免地重蹈覆辙。我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只能尽量我的孩子造成和我一样的人祸。”
沈宋开着车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看我完我妈妈之后去看一下你的父母吗?不是为了和解,如果他们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企图和解就是无用功。我们可以去把你心里积压的痛苦都说出来,已经化脓的伤口结痂也没用,我们去把伤口撕开,把脓挤出来。然后我替你缝合,我们去看医生。”
钟深叹了口气,悄悄擦掉了眼角的泪,“沈宋,其实我还是害怕面对他们。”
“你不用害怕,要不我先和我妈吵一架给你打个样。他们并不是觉得自己没错,只是对我们不够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