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江念雪的安慰，童沁总算渐渐缓了过来。
赵墨辰转头问童沁，“马昱现在在公司还是家里？”
童沁一愣，哑声说道：“马昱现在应该在公司，他还要准备明天马董事长对他的考核。”
赵墨辰微微放心。马昱应该是因为忙碌才会没接电话。
“我先送你……你们去医院。”赵墨辰沉声说道。
江念雪虽然倔强地想拒绝，但想到自己跟童沁现在跟残兵败将似的，基本没有行动能力，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赵墨辰上了车。
赵墨辰打电话叫来了新司机，自己则坐上了副驾。江念雪扶着童沁坐在后面的位置。
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话，都小心地避开了刚才电话中的对话。
江念雪有几次想要问出口，赵墨辰说想自己，究竟是醉话，还是真心话。但她想到现在的场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赵墨辰将她们送到了S市医院，找了最好的医生给她们做了一通详细的检查。
“童小姐受了一点惊吓，身体无大碍，但是最好静养两天。”
医生说完童沁的状况后，又走到江念雪的面前，“江小姐，你的脖子上主要是淤痕，气管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肚子上踢那一下，本身没有太大问题，只是……”
医生皱了皱眉，“江小姐，你是不是生过孩子？”
“对。”赵墨辰替她回答了。
“在生产的时候是不是大出血了？”医生继续皱眉问道。
江念雪张了张嘴，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赵墨辰一愣，“大出血？是真的吗？”
江念雪没有说话。
几秒的沉寂后，童沁在一旁开了口，“小雪，到现在，这事没必要瞒着他。你受过的苦，他应该知道，应该分担。”
江念雪低垂眼帘，依然沉默。
医生见状，接着说道：“那难怪，你的子宫现在相对比较脆弱，而且产后的后遗症你应该也存在一些，禁不得这些重击，虽然这次没什么大碍，但以后一定要千万小心。”
赵墨辰转头，对医生露出得体的微笑，“辛苦你这么晚还来给她们做检查。”
医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童沁看出了氛围不对，拿出手机，慢慢走到门外，“我给马昱打个电话，你们先聊。”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赵墨辰和江念雪两个人。
“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赵墨辰走到江念雪面前，低头问道。
“没什么可以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江念雪移开视线。
赵墨辰伸出手，捏住江念雪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什么叫没什么可说的？念念也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知道你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想知道吗？好，那我说。”江念雪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模样，胸腔里突然就翻腾着一股怒气。
“我去美国后，怀着念念就吐得不行，吐到哪种程度呢？只能靠葡萄糖水维持生命。到了后期，我终于不那么吐了，可是我的腿全部肿了，腰也疼，我在床铺上想要起身，试了五六遍才勉强能成功。我只能靠我自己，我不能事事都依赖顾昂，因为我知道，我不能欠他太多。”
“他给我请了保姆，保姆可以照顾我，可有些事情她没办法照顾。我是一个女明星啊，因为怀念念身材全走样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不，这不是最绝望的，在生念念的时候，我运气很差，遇上了大出血，医生最后千方百计保住了我和念念的命。”
“但当时我的子宫一直出血不止，医生给我的子宫塞了止血的东西，告诉我，如果三天后做手术，我的子宫还出血，那我只能切除子宫。”
江念雪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但字字惊心，赵墨辰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上天还是怜悯我的，三天后，我的出血奇迹般地止住了。我带着念念回家，顾昂为我请来了当地最好的两个月嫂。即使有她们帮忙，可是我的产后抑郁没人帮忙。夜晚念念哭闹着要吃奶时，我即使再累，也得爬起来给她喂奶。我当时就在想，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赵墨辰按住她的肩膀，“……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江念雪笑了笑，“哦，对了，我忘了说，因为怀孕时压迫了盆底肌，我有两年，连跳跃都是不敢的，因为那会小便失禁，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还好，还好念念像天使，她治愈了我，让我从困境中走了出来，所以我现在没事了。”
江念雪抬头，第一次看到赵墨辰眼神剧烈动摇，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都是一些过去的回忆，你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呢？”
赵墨辰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凌雨菲也许会跟我经历一样的事情，所以，赵总，如果你处理不好她的事情，就不要想着两个人都抓住了，我只要念念，放过我们，好不好？”说最后一句话时，江念雪的眼神里明显有了一丝凄凉。
赵墨辰颓然地坐在她身边，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江念雪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挫败、这么难过的赵墨辰。
她以为那些过往的经历烂在肚子里就好，没必要分享给这个男人知道。
但今天，她在机缘巧合下说出这些事情时，这个骄傲的男人，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却在她的面前无助得像一个孩子。
虽然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她却能感受到他痛苦到微微颤抖的肩膀。
原来……将自己的这些秘密分享给曾经最亲密的人，是真的可以减轻自己的痛苦的……
江念雪看着这样的赵墨辰，第一次有了无法恨他的冲动。
几秒后，空气中的沉滞被打破了。
童沁冲了进来，一脸惊慌地说道：“怎么办？我联系不上马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