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一下!”
刘启泰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起来,但字里行间,却是满满命令的语气。千变的面容上,刻意挤出一副笑脸,眼眶周围的赘肉耷拉下来,本就显小的两只眼睛被挤得直接成了条缝隙。
即便是没有苏文静前世对他的记忆,就这样一副作态,卿本佳也完全说不出他的半点好。
卿本佳不动声色地推开刘启泰刻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但这样的傲气,倒是让刘启泰对眼前这个新生有了兴致。
将收回的手别到背后,刘启泰挺起不输女人的丰满胸脯,看了卿本佳一眼,便昂首道:“我是大海水学院的院士,负责管理整个学院。眼下你将要踏入十二道阴阳学校,你若是帮了我,你在学校未来五年的生活,将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声音温柔似水,内容却咄咄逼人,但凡是有点理解能力的人,都知道,这是刘启泰的威胁。
只可惜他威胁的对象,选错了。
若眼前这个人在这个学校里真的能有这样的权利,便不会害怕汤文霞来学校里闹事。
看穿了这一点,刘启泰这个胖子便也是未过河的泥人。
“你要我做什么?”
卿本佳不惧刘启泰的威胁,问道。
刘启泰正身背对着卿本佳,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刚刚佯装出来的凛然顿时化成了一团水,转而略带奉承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那女人总是喜欢来学校里闹事,你帮我去劝两句吧!”
仅此而已,刘启泰没有再多说。
“眼下周遭那么多新生在校门口等候,为什么让我去劝她?”
这个问题,卿本佳明知故问。
但刘启泰也早意识到卿本佳会这样问,便像是提前准备好了台本似的,解释道:“你刚刚出现的时候,那女人愣是盯着你多看了两眼。我想,她看到你的时候,应该是想到什么人了吧!”
“所以我过去跟她说,让她不要再来学校里闹了,对吧!”
刘启泰微笑着点了点头。
卿本佳转过身来,直面汤文霞。
只是汤文霞依然愣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某个地方,还没有从看到卿本佳那张跟苏文静极像的面孔的诧异中走出来。
等到她再次缓过神来的时候,卿本佳,更应该说是苏文静,已经站在了汤文霞的面前,咫尺距离,哪怕是苏文静生前,也从未有过的近距离。
“你…叫什么名字?”
汤文霞颤颤地问了一句,完全忘记就在两分钟前,卿本佳已经说过自己名字的场景。
“我叫…卿本佳!卿本佳人的前三个字,就是我的名字!”
卿本佳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个日渐苍老的女人,回想起从苏文静出事的那日,直到今天,足足已过去两个月。
或许两个月的时间,对于假期中的学生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对于失去至亲的单身母亲,却是一日三秋般地漫长,每天苦苦候在乡下小屋的门口,等待远去归来的人,因为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苦苦养大的孩子,已经投河自尽的事实。
然而,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当心里那份不愿相信的执念变成现实,上天恩赐,让卿本佳出现在汤文霞的面前,殊不知那翘首以盼的女儿却是别人的孩子,与其说是恩赐,但更像是一种折磨。
因为自己的孩子,苏文静,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卿本佳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微笑逐渐褪去,眼神中的深情片刻间被一种不屑的气质所取代。
汤文霞那双脏兮兮的手就快要捧上卿本佳的脸颊时,卿本佳眉头一皱,猛地向后退了两步,明眼人皆知,这是一种嫌弃。
一句话都没有说,卿本佳便转身投进了前来报道的新生群里,不大会儿,她那瘦小的身躯便彻底被埋没了。
“很不错的名字!”
“很不错的名字!”
“很不错……”
“……”
沉沉叹了口气,汤文霞口中重复说着这句话,只是越往后说,她的声音就越显得有气无力。
刚刚的那一幕,形成流动的画面,反复在汤文霞的脑海中出现。
那恶俗的眼神…
那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嫌弃…
还有那匆匆离开的身影…
每一幕都如同凌冽寒冬的暴风雪,毫不留情击打着汤文霞的心,直到那颗不断流血的心被这极寒的冷气冰封,汤文霞才不情愿地从自己幻想的美梦中苏醒过来,她到底不是苏文静。
失落,绝望,比听到苏文静投河自尽的那一刻更深了十八层。
杵在学校的大门前,看着那些浑身充满着生气的新生,汤文霞含着泪笑了起来,曾几何时,苏文静也是带着这样的心情进入这所神奇的学校的。
抹去脸上的两行泪水,回首,汤文霞瘦下的身躯终于往乡下的小屋迈去,两条腿依然还作着痛,以至于她的步履一瘸一拐,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
“妈!”
人群里,苏文静含泪的目光凝视着蹒跚的背影:“希望在没有我的日子里,您能好好活下去,以待来日,亲眼看到那些曾经欺负过我们的人,鲜血淋漓的下场!”
与此同时,看着汤文霞离去的背影,还有站在甲子门处的刘启泰。
他怅然地目视前方,不苟言笑的面孔默然勾笑了起来,这沉重的打击,估计能让这女人消停几日了,当然,最好的结局是:这个女人经历过这次的绝望过后,一蹶不振,消沉度日,了断余生。
“开门啦!开门啦!”
兴奋的声音中,刘启泰转过身来,只见学校的那扇大门,突然间开始旋转起来,最后从中心向两侧敞开。
新生报道的时间,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