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凝固了,他听出了这个声音。
这是他在最绝望的时候,那个把他从深渊中救起的声音。
他还记得,玄清收他为徒的那天说过的那句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玄清的关门弟子,你的命,由我来救!”
从那天起,七年时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一次又一次的治疗都是玄清来完成的。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玄清会在一旁鼓励他,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玄清会默默的在他身边打坐,在他最无聊的时候,玄清会笑着跟他介绍几个新奇的山下玩意。
原来,当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想要救我。
玄清伸出手,那只无论进行多难的针灸,都不会有一丝一毫抖动的手,此刻抖得像筛糠一样。
穿过魔焰,苍老的手被烧得发黑,却像往常一样,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
“回来吧,臭小子。”
魔焰消失了,黑色墨汁一般的东西从全身各处一点点收回,直至消失在他的背后。
一张头发凌乱,泪流满面的脸重新出现。
玄清无力的身躯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但是却再也没有说话。
“啊!!!”
白天冬跪倒在地,抱着慢慢失去温度的身躯痛哭出声。
明明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却是如此的冰凉。
那个在他玄冥绝脉发作时,也会选择抱着他的温暖怀抱,再也没有了气息。
轰隆。
打雷了,缥缈寺所在山谷中,大雨倾盆而下。
雨中,哭声和雷响声,混成了一片。
……
江北市,一所豪华的住宅里。
君无名站在阳台上,抬头欣赏着夜景。
这段时间,他玩得很开心,国内的白武界看来已经衰弱到了一定程度,只是派人来警告了他一句就草草了事。
如果放在以前,哪里会讲客气,最差也是打上门来,强行将他驱逐出境。
“真是个美好的时代啊。”
他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品了一口,眼光深远。
突然,一抹红光在空中出现。
君无名诧异的抬起头,朝天空望去。
原本在北斗星旁什么都没有的空白位置,突然出现了一颗红色的星辰,由微亮,变得闪耀。
君无名瞳孔放大,失态的喊道:“虎!你快来看!快来看啊!”
虎从门外冲了进来,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震惊之后是一副荡然失神的表情。
喃喃道:“魔星现,天下乱。”
君无名张狂大笑:“哈哈哈,天魔现世,世界大乱,我的时代来临了,我们的时代来临了!”
虎向来淡漠的眼神变得狂热,同样大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崇山峻岭,森林孤岛,繁华闹市。
均有人望着天上闪耀的血红色星辰,大呼出声。
世界,惊醒了。
要变天了。
……
俩天过去了,缥缈寺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不同的是,几位高僧都选择了闭关,可能是养伤,可能是做着别的事。
很久不管事的真一反而站出来挑了大梁,只是她的身体好像还没康复,大小事务都是交给道痴去做。
一间寺里最偏僻的单独厢房里,一个穿着单薄衣衫的人影双手抱膝,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像是个雕塑一般,如果不是偶尔胸口起伏一下,别人看了还以为是个死人呢。
厢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倩影走了进来,金色的长发被她盘起,藏在了僧帽中。
她端着食物,走到床头。
心疼的看了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几眼,咬了下嘴唇,轻声道:“白先生,吃点东西吧。”
白天冬和前俩天一样,没有动。
艾莉端出一碗小米粥,里面有些细碎的青菜,切得大小不一,看起来厨师并不是那么有功底的样子。
用勺盛了一点,放在小嘴边轻轻吹凉,一点点的往白天冬嘴里送去。
白天冬像是个机器人,任由她喂着。
喂了一会,艾莉好像不忍看到他变成这样,柔声道:“白先生,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玄清大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玄清俩个字刚从她嘴边出来,白天冬就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刺激一般。
猛的一挥手,玄冰真气像是刀子一般,自发的从他指尖挥出,打在了艾莉的手上。
瓷碗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里面的粥洒得到处都是。
艾莉轻呼了一声,捂着手腕不敢说话,指缝中隐约有鲜红色的液体流出。
白天冬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接着又被死寂填满。
“不许你再提这个名字,出去!滚!”
无情的声音传来。
艾莉抿着嘴,泪花在眼中打转,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刚出门,眼泪就忍不住了,不停的往下流,一半是委屈,一半是心疼。
低着头,差点一头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清静扶了她一下,惊讶的发现寺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居然哭得梨花带雨,手上还有几道血痕。
“娘希匹的,是不是道天干的?我找他说理去!”
艾莉连忙拖住了他,哭道:
“清静大哥,不要,求你了,我不怪他。”
“你不怪他也不能打人啊!大老爷们打女人算个什么事,我帮你揍他!”
清静不依不饶,十分生气。
“你……你也打不过他啊。”
清静呆住了,确实,白天冬暴走之前他就没打过,暴走之后肯定就更打不过了。
他挠了下光头,一拍脑门,“你等着,我叫师傅来打他,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还。”
说着风风火火的走了。
艾莉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眼白天冬的厢房,担忧之色更深了几分。
清静终究还是没有把师傅叫来,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外一回事。
白天冬现在在寺里那是灾星,魔王的代名词,听说连师傅都杀了,没有人敢接近他。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真一出关了。
简单的疗伤后,她还是放心不下,在艾莉的搀扶下,朝白天冬的厢房走来。
推开门,白天冬还是那个姿势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