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更是我忙得要死的一天。
“小灿灿,你今年也和往年一样不回家了吗?”室友静静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我聊天。
我手里忙着将数学,历史的家教用书,还有一些辅导资料收拾进书包,把期末考试的参考书拿出来,放回书架,还需要再检查去银行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听了她的话不由手中顿了一下,苦笑一声,“不回去了。回家的路费需要不少钱,而且如果回老家,这一个半月还没有收入,那我开学就没法活了。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兄弟姐妹六人,靠我爸妈养鱼种地,他们能把我们养活已经不容易了。我是老大自然要多为家里分忧。趁着寒假多赚点钱,爸妈也能舒心点。”
室友静静回头看了看我,停下手里的活转身来帮我的忙。
“一会儿还是去银行给你家里汇钱,然后去那两个外国孩子家里当家教吗?”
我点点头。
这时候其他两个室友回来了。
其中一个对我说:“小灿灿,知道你今天肯定又要忙飞了,我们去食堂给你买了点吃的,一会别忘吃了。”
这几年多亏了她们三个和许多好心人的关心,我心里非常感动,停下手里的动作,接过东西。
“谢谢你们了。”说着从钱包了拿出钱,塞到她们俩手里。
“小灿灿,你这样可不乖了,不拿我们当姐妹儿了,这点钱还算得那么清。”李红佯装生气,又把钱全都塞了回来。
静静这时候已经帮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小灿灿,快出发吧,不然银行要关门了。”静静把书包塞我怀里对我说道。
我背上书包,抱了抱她们三个。
“亲们,你们一会儿就要回家了,路上小心。咱们明年见了。”
我把钱偷偷放回李红的口袋,放开她们,就头也不回的小跑了出去。
我就是这样的人,再穷再苦我也可以受,但是我绝不会让自己占别人的便宜。我不想被别人瞧不起,更不想给自己养了坏习惯,让自己瞧不起自己。
我看了看太阳,抓紧了脚步。
前几天家里托人带了口信,二弟三弟过了年要结婚,按家里传统,过年时会把新媳妇接来一起过年。我妈怕儿媳妇觉得家里太寒酸,让我以后多汇点钱回去,说要提前置办着。
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回过家了,想着家里弟弟妹妹渐渐长大,父母的不容易,狠狠心,把好不容易攒的买手机的钱也拿了出来准备汇给家里。
银行和学校的距离属于坐车没必要,走路又有点远。我没有手机,没办法使用小黄车,只能背着我的大书包玩命跑。
银行工作人员已经准备下班了,大堂经理看是我赶紧开了门,让我去1号窗口办理。
我对她笑了笑,说声谢谢就跑了过去。
1号窗口的工作人员和我已经很熟了,一边手里麻利的帮我办理一边说:“灿灿,别着急,我知道你今天肯定来,就等着你呢。”
我一边擦满头的汗一边抱歉的说:“最后一场考的高数,我怕我马虎有算错的,就多检查了两遍这才差点来晚了。姐姐,谢谢你啊,耽误你下班时间了。”
“好了,完事了。这孩子,这不是还差两分钟才下班吗,耽误什么。”
我谢谢她和大堂经理又赶紧往公交站跑,今天还有两份家教要做。
这两家人在这几年里,对我一直都很好,所以更不想出现迟到早退这样的情况。我不想出现任何失误。
我这边绿灯,公交车正停在路口等红灯,看了眼没有拐弯的车辆,我为自己庆幸下。我一边跑一边想,再快点我就能正好坐上这辆公交车了。
就在这时候,不知哪来的车还是摩托还是什么,我感觉自己被猛的撞飞了出去,眼前一片漆黑。
在被撞击的那一刻我是懵的,但这只是一瞬的感觉,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胸口一阵憋闷,不由咳嗽了几声,因我的咳嗽声,安静的周围突然传来了哭声,惊喜的叫喊声,恐惧的惊叫声。
“快,快去叫老爷,小姐活过来了。”一位妇人突然喊道。
小姐,老爷,我不知道那妇人说的是谁,但下意识的感觉,和我有关。我想睁开眼看看,周围如此乱糟糟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不知为什么,眼前一片模糊,我竟什么也看不清,难道我瞎了?
过了一会儿,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人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耳边还传来一位中年男子低泣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压抑的低诉着:“我的女儿,我的乖女儿,我的宝贝女儿,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
“二弟,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把侄女送到我们府上吧,你又要忙弟妹的事,又要料理这么些人,恐怕没时间带侄女。”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多谢大哥的心意,孩子有早就找好的奶娘照顾,就不麻烦大哥了。”
“得,大哥这好人没做成。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二哥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就说一声,咱们是兄弟你不用客气。”
“多谢三弟。”
我听着这对话有些莫名其妙。我敢肯定,这些声音我从没听过,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我现在眼睛看不见,四肢无力,我在思考着我目前的处境,应该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在老家,更不是被绑架。因为对目前状况的不确定,我不敢有太多的动静,只是用心的感受周围的一切,用我的耳朵仔细的听着周遭状况。
这时候我又听到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似是处在变声期,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很好听,如钢琴的低音C。
“爹,宫里派人来了。”
“好,大哥,三弟我去招呼一声,你们自便。柏儿跟爹去前厅。”说着,我就感觉自己从他的怀抱被送到了另一个柔软些的怀抱。
“大爷三爷,奴婢们先带小姐下去了。”
“去吧,好好照顾小姐,这也是可怜的孩子。大哥先坐着,我去看看二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去吧。”
一阵脚步声,我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直到感觉有什么东西塞到了我嘴里,我轻轻吸吮起来,感觉胃里满满的,眼皮又不自觉的打架,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这样醒了吃,吃了睡,过起了浑浑噩噩的日子。在这段日子里,我接受了我成了一名新生儿的事实。
虽然我的身体是一位新生儿,但我的心里年龄可是一位十八岁的姑娘。这导致我和一个正常的婴儿在很多地方都不同。
因为我对自己想要什么很清楚,所以我会尽力用手部动作和简单的音节来表达。虽然,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也许会让许多人把我想成妖怪什么的,但我更怕让别人看到我大小便到处都是的样子,我也更讨厌自己脏脏的样子。
我的懂事让奶娘和嬷嬷把我当做神童,每天都抱着我,玩命的夸自己命好,遇到这样省心聪明的小主人。
但也有许多人说我是妖怪,害怕我,讨厌我。
“我们小星星今天就半岁了,越来越乖了,来让哥哥抱抱。”
我认识这个男孩,他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听到的声音里,最年轻,最动听的那个。
他长得不错。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虽有些稚气,但是并不能掩盖他身上的硬朗之气。
他对着我的时候会极尽温柔讨好宠溺。能有人对我这样好,虽然是半大的孩子,但我也喜欢赖在她身上。
我朝他爬了过去,他也满脸温柔的张开手臂等着我。
这时候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走进来四个女孩,前面两人我也认识。其中一个穿桃红色短袄配紫色百褶花裙的女孩是三叔家的秦叶阳,她左边的,穿着一袭粉色罗衣长裙的是大伯家的秦叶雨。
秦叶阳一进屋,就走到大哥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说:“二哥,我找你半天,你怎么来这了。你没听外面怎么传秦叶星的吗,还不离她远点。”
奶娘一听就不高兴了,但她是奴婢不能说什么,只能心疼的抱起我来哄。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虽不服气,但我知道,目前的我只是一个小婴儿。虽然,现在的我已经会说话了,但这是我的隐藏实力,因为我怕传言将我传得更是如妖似怪,惹来麻烦。所以,我没有反驳秦叶阳的侮辱,只是撇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大哥,一副受了极大委屈,还很隐忍的样子。
大哥见我这样,本就对秦叶阳不耐烦的脸色更是黑了几分。“谁给你的胆子来我家侮辱我妹妹的,秦叶阳,我最后警告你一遍,管好你自己的嘴。”说着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又添了一句,“所谓上行下效,你这样的行为,就不怕人家说是三叔三婶教的,给他们二老带来骂名吗?”
女孩又气又急,“二哥,我也是你妹妹,我也是为你好。她不是妖怪是什么,都死了半个时辰了,竟然还能活过来,你再看她哪点和别的婴儿一样。从不哭闹,世上有这样的婴儿吗?外面早传开了,她秦叶星是个灾星,是个祸国殃民的灾星,她在哪国,哪国就会不得安生,谁靠近她,谁就会不得好死的。”
秦叶阳还想再接着说,大哥却一把将她推到门外,对她怒声道:“秦叶阳,滚出去!”接着,就转过身,回到屋中从奶娘的怀里接过我,温柔的哄着。
秦叶阳被大哥的怒气吓住了,怔愣愣的看着大哥不再说话。
她身边秦叶雨赶紧拽了拽她的衣袖说:“大姐,别说了,我们快走吧。”
秦叶阳还想再说什么,但又害怕大哥发火,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又看了看温柔的哄着我的大哥。瞪了我一眼,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好妹妹,坏人已经被哥哥赶走了,有哥哥在,别怕。”
我抬起头看着他,看他对我宠溺的微笑,突然觉得好幸福。他虽是孩子,但也让我心里有了支柱,有了依靠。
我伸出小小的胳膊紧紧的抱着他,用来回应他对我的开解。
自从接受了现实,我便开始感谢老天,给我重活一次,从新开始的机会。
虽然肖灿有她的坚持,有她的努力,但坚持与努力的她,却常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哭泣。哭泣她割舍不掉的沉重亲情,哭泣她被包袱压得喘不过气的人生。
秦叶星经常在梦中惊醒,她梦到当她再次睁开眼,看到了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白色吊顶,或是被水渍覆盖的瓦房。一脸苦涩的爷爷奶奶与父母,还有痛哭的弟妹对她说着家里的艰难。银行卡的金额在ATM机里显示余额为零。老师对她说再不交学费就只能办理退学。”
还好,现在的我是秦叶星,有许多人疼爱的秦叶星。
“大公子,小姐该吃点辅食了。”
嬷嬷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给我做的小食,乐呵呵的说道。
“大少爷,先让奶娘喂小姐吃点东西吧。”嬷嬷恭敬的对大哥说。
“我来吧。”大哥把小食接了过来就要亲自喂我。
说实话,这些辅食一点盐都不放真心不好吃,但为了自己身体健康,为了不让大家为我担心,每次我都是硬着头皮,表现出很爱吃的样子,乖乖的将辅食吃完。
“嬷嬷您看,大少爷喂小姐吃东西越来越熟练了。咱们大少爷就是细致有耐心。”
“是啊,咱们家少爷们最是疼爱小姐的。”
“江奶娘,张嬷嬷,您二位再夸我,我就无地自容了。”大哥说完又挠挠头一脸害羞的模样将吃空的碗递给张嬷嬷。
“哎呀,爹,您看看,我都嫉妒大哥了。小妹对我可从没这么乖过。”
来人正是我的六哥和父亲。
“臭小子,你总欺负妹妹,她能喜欢你吗?”父亲一边训着六哥一边抱起我给我擦嘴。
“爹。”大哥见父亲进来,忙躬身行礼的喊道。
“起来吧。”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抱在怀里坐好,继续对大哥说:“柏儿,转眼你也十四岁了,可有文试的想法?你的水平在你们这些年轻人当中是拔尖的,若参加今年的文试定能取得好成绩。”
大哥想了想,回答:“父亲,我并不想参加文试。”
“为何?”
“回父亲,儿子在父亲身边办事多年,深感朝中局势跌宕,儿子实在不愿勾心斗角的过日子。所以,儿子想参军,想像外祖父与父亲一样,做大将军。”
父亲微笑着一手抱着我,一手将大哥牵到自己身边。
“儿啊,为父知你所想,但你是崔兄的独苗,若你有什么意外,为父该如何与崔兄交代呢。”
“父亲,大哥,你们都再考虑考虑,反正文试还有好几个月呢。”六哥看气氛有些沉重,笑呵呵的说着,还顺手捏捏我的脸。
“小妹,六哥说得对不对呀?”
“臭小子,又欺负星儿!”父亲将六哥的手拍掉又瞪了他一眼。
“还有桓儿,你要在家中守孝,不能去宗里,但有些东西也不能落下。所以你明日始与你兄长学习礼仪道义,处事文采。柏儿,务必好好教导桓儿。不能让他再如此玩劣。”
“是,父亲”
“不要啊,父亲。”
两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