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芊十指苍白的紧握住了薄薄的合同,视线锁在他俯身翻找东西的后脑勺上。
顾廷霈找出另一双干净的男士拖鞋,自顾自的套在了脚上。
那双和她同样式的喜鞋沉默的被丢在一边。
宋芊芊也不喜欢款式模样老旧的新喜鞋,可这是舅妈和表姐一起挑选的,包括新房的布置和灯的颜色。她实在无法拒绝她们的“美意”。
顾廷霈无视她的目光,单手解开了领带,脱下了西装外套往墙上挂。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连简简单单的挂衣服动作都比平常人好看,那双手也在久远的曾经里稳稳的扶住了她,然后便是他好听的“小心”。
从前只出现在她梦里的男孩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只比年少时多了点成熟凌厉的棱角,那双似有深意熟悉的眼睛还在。
就是那双如湖般深不可测的眼睛,将她的过去和以后都吸附过去。
她看着他薄唇紧抿,一字一句的开口说了话,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宋芊芊满眼期待,可他口中滑出的偏偏是这样的字眼:“你为了钱嫁给我,而我,是听爷爷的话才娶你,你应该明白,我们之间,没有婚姻,没有爱情,只是一场交易。以后,我不想和你有太多交集,也希望你尽量别出现在我面前。”
她早该明白的道理却如同惊雷,在她的寂静中炸开。
宋芊芊当即杵在了原地,果然,被爱的人永远在高处,那是她永远都无法触及的高处。
顾廷霈一个眼神都未给她,自顾自走上了楼。
他站过的羊绒地毯上踩出了小小的漩涡,那是他走过的痕迹。
房间重新归于寂静,少女轻叹了一口气,把视线从地毯移到白纸的黑字上,她一字不差的看完,再小心翼翼的折好。
不为别的,只为那纸上的字,与她藏在日记本里的一篇同学录的字体一摸一样,都是顾廷霈手写的。
夜色又深了些,浓雾未散,似乎快要下雪了,梧桐树的枝桠静默在黑暗中,等待初雪落满。
沙发上躺着个红色衣衫的少女,她手中捏着几张薄纸,却已经睡着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二日一早,凌晨四点,顾廷霈已洗漱整齐,他穿着一身长至膝处的羊绒大衣,深沉的墨蓝色,衬的他越发端正稳重。
还未走到一楼,顾廷霈站在楼梯上便看见了在沙发上熟睡着的宋芊芊。
她的睡相有些不雅,棉质连衣裙丝丝缕缕生出来几分褶皱,领口间蔓延出大片的雪白的皮肤入了他的眼。
顾廷霈的脚步一僵,漆黑的瞳孔也变得似海般幽深起来。
只一瞬,便倏然一冷,他别过视线,迈开腿继续向下走去。
今天他要赶早班机去M国,这会佣人们还没起床,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顾廷霈走下楼梯,本是路过她走出去,可偏偏眼尖的扫到她双手环抱住了一张纸。
是他昨天扔给她的那张。
走到门口,昨天她递到脚下的拖鞋孤零零的躺在地毯上。
顾廷霈低头看了一眼,几秒钟的愣神,复又折返,走到沙发不远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宋芊芊。”
他尝试着叫醒她,名字也是在爷爷那知道的。
沙发上的人却一动未动。
顾廷霈不由得蹙起眉。
“宋芊芊。”这次的声音略大了一些。
白皙的皓腕动了动,一张纸倏然飘在了地上,可依旧是那无辜的睡颜。
顾廷霈抬起手臂看了下表,才俯身将白纸捡起,扔到一旁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