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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潜龙在渊 (1)

汾阳宫(今山西宁武县)是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杨广在上台的第三年修建的。

根据现在的考古资料显示,这座宫殿长一百七十米,宽一百四十米,占地两万多平方米,差不多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这么大的房子建成后,杨董事长总共就住过四次。平时这房子也不出租,就这么空着。这是隋朝的固定国有资产,没人住不要紧,有人抢就不行。刘武周不但抢了,还放火把宫殿烧了,不但烧了,还把宫里的美女送人了。

这问题太严重了,不单是国有资产的流失和损失问题了。要是一级级追究起来,需要砍头的人比送出去的宫女还多。

如果对离宫失守这件事进行问责的话,太原留守李渊和副留守王威、高君雅都是需要砍头的责任人,因为汾阳宫属于太原留守的防区。要在以前,李渊肯定是惊惧交加,但现在他却是惊喜交加,因为他可以拿这件事来做一篇锦绣好文章。

影帝又一次开始上表演课了。

他把王威、高君雅以及其他将佐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碰头会。会上,李渊装出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对大家说:“刘武周占据汾阳宫,我们却不能制止,这是砍头灭族的大罪呀,怎么办呢?”

头是用来吃饭的,可不是用来磨刀的。大家见皇帝的亲戚首长都吓成这样,更是心里发虚,小腿发抖。与会者一致表示,请留守大人拿出个好主意。

李渊见众人发慌,更来劲儿了,继续自己的“恐吓计划”:“按照程序,用兵打仗、行止进退都应该要向朝廷禀报。可皇帝远在三千里之外的江都,期间道路险要,盗贼遍布。现在我们是音信难通,进退两难啊。”

王威这时候表现得最积极,他劝李渊说,你是皇帝的宗亲,又是部队首长,一切都是你说了算。这么远的路程,要是汇报请示,黄花菜都凉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现在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们都听你的。

这时候的李渊早就心花怒放了,但影帝就是影帝,他继续装,“渊阳若不得已而从之”。什么叫欲擒故纵?别人早就几个跟头翻到他的手掌心了,他还憋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把势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征集军兵吧。”

李渊真是个大忽悠,就这样摇啊摇,绕啊绕,还没摇绕到外婆桥,酸醋和白面就全有了。愁眉叹气之间就把一大帮手下打折卖了,手下还千恩万谢地哈着腰,沾着口水帮他数着卖身钱。(众皆悦服,欢而听命)

皇帝果真是各项业务都精通的多面手呀!

在众人的千恩万谢中,李渊发布了四道命令,三道是公开的,一道是秘密的。

第一道命令命王威和裴寂一起负责检查、核对仓库中的粮食,慰问安抚军烈属家庭;第二道命令是要高君雅负责城防巡逻和管理武器。这两道命令其实是一箭双雕,既把这两个“窃听器”分隔开了,又将他们从自己身边支走了。

高,实在是高。

第三道命令就是李渊梦寐以求的征兵工作了。他叫李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人负责招募军兵。

第四道命令是一条不能见光的密令。李渊偷偷派出两路小分队,一路人赶赴河东城,召李建成、李元吉;一路去往长安,召女婿柴绍,要求他速到晋阳和自己会合。

从敌人的心脏内撤出家人,这是历来起兵造反者的最后一道工序。这道工序一结束,造反者就会立即掀掉盖头,露出毫不遮掩的本来面目。

征兵工作很顺利,李氏父子向来和蔼和气,在当地很有人缘儿,再加上害怕年底被征到高丽,所以四方百姓参军的积极性很高,十天不到就招到了近万人。

看到李渊一下子招了这么多兵,王威、高君雅觉得事情有点儿可疑。他们俩找到军需官武士彟询问情况。

武士彟这个名字很多人都很陌生,但他的女儿却是大家的“熟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不过这时候武则天还没有出生。

原来,负责招募兵丁的长孙顺德、刘弘基都是隋朝逃犯,他们是逃避服辽东兵役才偷偷跑到太原躲藏的。这两人在当时都是有很硬的“后台”的,长孙顺德是李世民老婆的叔叔,刘弘基和李世民的关系好到“出则连骑,入同卧起”的地步,所以这两人当仁不让是“李家班”的核心成员。

王、高二人对武士彟说,长孙顺德和刘弘基都是逃避征役的朝廷逃犯,按律应当处死,怎么能统兵呢?两人打算将长孙和刘收审问罪。

武士彟虽然和王威、高君雅的关系不错,但他是李渊一手提拔起来的,肯定维护李渊了。他劝阻王、高说:“长孙顺德和刘弘基都是唐公的客人,你们要是抓捕他们,必然会引起唐公不快。”两人掂量了一下轻重,只得作罢。武士彟转手就把这条信息报告到李渊那里,让李渊进一步了解了王、高二人的思想动态,加快了他除去这两根眼中钉的步伐。

武士彟这一劝阻行为在李渊起兵初期是起了作用的。假如他怂恿王、高二人突然动手抓捕长孙顺德和刘弘基,李渊必然会迫不得已出手相救,这样就打乱了整个儿计划部署。因为如果撕破脸皮,矛盾公开化以后,很多事情都会不可避免地受到牵制。所以李渊建唐后,对支持他起兵的武士彟大加褒赏,封其为二级功臣,给予他犯罪免死的优待。并且在武士彟的元配老婆死亡后,还亲自充当媒婆,给他介绍女朋友,就是他介绍的这个女人生出了武则天,抢走了李家大唐的天下,真是好心没得好报。

此时,李渊身边的危险警报并没有完全解除。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王威、高君雅知道李渊已必反无疑。他们两人作为杨广派来的政府特派员,决定维护国家利益,将反贼李渊先斩后奏。这对难兄难弟唧唧喳喳商量了半天,决定利用几天后李渊到晋祠祈雨的机会发动突然袭击。

此时的李渊还真没想到,王威、高君雅这两个在他地盘上念经的外来和尚竟敢打算对他下狠手。眼瞅着祈雨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王、高二人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那天手起刀落,血雨纷飞了。

可是,似乎真应了“王者不死”的传说。在关键时刻,又有“粉丝”来帮李渊了。

这个“粉丝”名叫刘世龙,是晋阳城内的一个家资巨富的款爷。经济总是喜欢和政治联姻,刘世龙也不例外,他和晋阳城的政界领导个个都称兄道弟。他先是和裴寂关系很铁,后来经裴寂引见认识了晋阳城的最高领导李渊。李渊虽是大隋正宗的皇亲国戚,但他并没有嫌弃这个乡村土财主,而是“虽知其微细,亦接待之”。这让刘世龙很感动,觉得人家是天都那么大的官,却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这一点现今官员要多多学习),真给自己面子,这个朋友值得交。

刘财主和王威、高君雅的私人关系同样很好,当他从王、高那里得知“祈雨计划”时,立即将这一绝密情报传送给李渊。

果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于李渊而言,简直是多个朋友多条命呢。对于王威、高君雅来说,同样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只是,他们多出的那条路是谁都不愿走的黄泉路。

李渊得到消息后,马上进行部署安排,决定先撒网捕鱼,送他们“上路”。

一张大网悄悄撒开。

公元617年五月十四日夜,李渊命令李世民、长孙顺德、赵文恪等人率领精兵潜伏在晋阳宫东门以备不测。十五日早晨,已得到授意的开阳府司马刘正会急速闯进留守衙门,状告王威、高君雅“与北蕃私通,引突厥南寇”。

这还得了,两个军队高级干部竟然“里通外国”。李渊装模作样地看完刘正会送来的密状后,又装模作样地做出怒不可遏的表情,命令将王、高二人逮捕入狱。

王威、高君雅两人气得一蹦三尺高,大声向周围的人争辩说,这是反贼李渊的故意栽赃之计。可是,能在这种场合出现的人都是反贼的心腹,辩了也白辩。一旁早已有备的刘文静立即带人将他们强制押进监牢。

无巧不成书。就在李渊宣布王威、高君雅和突厥私自勾结的第三天,突厥好像是宋丹丹那件在“蛇和乌龟”小品中脱来脱去的红马甲一样,也踩着鼓点儿在节骨眼上“配合”着李渊:好几万骑兵铺天盖地奔达太原。

这下全城人都相信王、高两人是突厥的“线人”了,李渊也“义正词严”地训斥他们,别以为穿上马甲就不认识你们是叛徒,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百口莫辩的王威、高君雅在全太原人的唾骂声中被执行死刑。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李渊和王威、高君雅的政治斗争在后人看来,没有谁对谁错,因为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立场。只是,王、高二人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或者说他们没有超越当前的政治眼光,没有发现李渊是一只潜龙。按照当时的形势,如果他们两人主动和李渊穿一条裤子,那么他们也将是大唐的开国功臣,名垂青史,不似现在,污水满身。温大雅在写到他们时,将他们的军衔“虎贲郎将、虎牙郎将”改成了“兽贲郎将、兽牙郎将”。这样的军衔名称,古今中外、火星宇宙都不曾有过,不但肯定空前,而且永远绝后。

金庸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中的丐帮帮主洪七公身怀一门绝世武学“降龙十八掌”,其中有一招儿名叫“潜龙在渊”。这四个字似乎是为当时在太原的李渊“量身定做”的。他姓李名渊,他是一条真龙,他潜伏在暗流汹涌的水底,他即将破水而出,横扫神州!

突厥大部队出现在太原城下的时候,太原城内兵力空虚,而且很多都是最近才入伍的新兵蛋子。以这样的作战部队和气势汹汹的突厥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李渊有办法,他是一个“空手道”高手,不用鸡蛋也照样能使石头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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