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各式各样变相的培训网、代写网、文秘网等学习网站铺天盖地。有些网站的首页词公开声称“当您没有时间、精力、经验、心情写您所需的文书时,请联系我们,我们将以最好的写手、最快的速度帮助您代写各种文书、论文,为您解除写作烦恼,实现心中愿望”。同时,为了保证高质高量,便称其工作人员多为资深实力撰稿人和各专业的精英人才,具有成功的写作经验,深谙各类文章的写作技巧,不仅提供工作总结、个人总结、述职报告、职称论文、调研报告、政府报告、心得体会等几十余种文书、论文的写作服务,就连私人事迹材料的服务也提供,面面俱到,有求必应。当然,价格也水涨船高。
坊间流传,大名鼎鼎的郎咸平教授基本上依靠枪手或一支一百多人的写作班子提供素材和内容,然后进行整体润色和最终修改,最后署上自己的大名和照片。如果不这样,郎教授不可能在万忙之中以月或双月的速度出书。令人侧目的是,2009年1月,郎教授竟出了两本书,即《郎咸平说:新帝国主义在中国》和《产业链阴谋III》。
不知道这些流传是否属真,不过找人代写,欺蒙读者的做法始终是应该被谴责的。我不挑战书的质量问题,因为那是郎教授与写作班子集体创作和劳动的结晶,价值当然不菲,但我强烈质疑枪手、写作班子、出书速度、以及倚仗枪手的结果对中国学界产生的负面影响和激烈冲击。不解的是,为什么不冠以写作班子里的其他作者和参与者的名字,哪怕是并列或附在之后也好。如果这样,质疑的声音就会低得多,风险也小得多。
郎教授应该知道这一学术操守的重要性,这不是襟怀坦白为人师表的楷模。如果属实,我真诚地期待他不应该只反国企央企的假公济私、贪赃玩法,更要反学界的拜金主义、变相腐败。要知道,在美国、日本以及西方严谨的学术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道德操守问题,将被作为学术腐败行为论处。即使是兰德公司这样的顶级智库,集体的研究成果也不允许个人署名,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行,付钱买断也不行,因为它涉及学术尊严、知识产权、智库名声、潜在的法律纠纷等问题。比如说有一天有人揭密,指控郎教授所有专著都是他人所笔,本人只是列列大纲把把方向,那时候,再如日中天也没用,颜面全失只是时间问题。
写小说和散文诗歌的人,就很难发生这样不规范的雇用枪手代劳的情形。原因是文学独特的风格和内涵不大可能由他人操笔,只有财经和时政另当别论,可以轻轻松松、一劳永逸地委托枪手和写作班子代劳。
学界的枪手现在就如同音像界的盗版一样,有人叫好,有人愁。不遏制,学术知识和音像产业迟早要被枪手和盗版搞得面目全非。试想一下,缺乏内在学识的人不就是一具活着的尸体吗?没有学术创新,知识开拓,中国的崛起哪来优秀高端的人才?枪手虽小,却大有蝼蚁溃堤的巨大潜力,能轻视吗?能无视吗?不能!
对待学术知识,除了严谨,还要自约。清华大学的李稻葵教授以学者的严谨和干净自约自己。除了经济学业内人士,迄今为止知道李稻葵教授的人并不多。他认为:“一个经济学者在公众空间,要以一种理性的形象出现,要用理性的话语讨论问题,这是一个严肃经济学者的风范。”
他在评论的同时也定义了自己。李教授的背景很牛,是中国海归经济学家中的权威人士,还是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新任命的五名委员之一,具有中国金融界绝对的权威和影响。
李教授1985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管理信息系统专业,获学士学位,1992年获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先后担任安娜堡密西根大学经济系助理教授、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国家研究员、香港科技大学经济系副教授。现任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如果自认是学者,就要以学者的风骨严以律己,就要设法摆脱人世间名利场的诱惑。在这一方面,李稻葵为海归学者做出了一个好榜样。
中国高等教育的大滑坡是当今高等教育科学精神、创新精神的大缺失。
已故中国科学巨匠钱学森、清华大学校长顾秉林、武汉大学校长顾海良、国际数学大师丘成桐早已拍案而起,挺身而出,痛斥教育疮痍满目对当今中国持续发展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
2010年两会期间,博士后论文造假、科学院院士涉嫌抄袭剽窃等事件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也引发了中国民众对学术界的信任危机。连续多年抨击学术腐败的全国政协委员朱清时,2010年再一次在两会期间向政府建言,大声疾呼:“学术造假不除,中国的学术就没有希望。”
众怒难犯,来自中国5所知名大学的校长代表在两会新闻中心接受采访时一一表示:“对待学术腐败要坚持严肃的立场,决不姑息,必须严惩。”
值得欣慰,国家领导、科学大师、教育精英和大学官员都能够用如此犀利的眼光和开放的胸怀直视中国教育的现状和隐患,令海内外所有中国人希望尚存。
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以洋倚重,“舶来品”声名鹊起,会说流利中国话的外籍人士逐渐蚕食中国稀缺的媒体舞台可谓热闹非凡,正在成为一景。
还有最近沸沸扬扬的北京考区理科状元李泰伯在申请美国哈佛、史丹福、耶鲁十几所名校时惨遭滑铁卢,让母校中国人大附中和很多家长深深不解。李泰伯牛的很,蜚声北京城,属于标准的“考试-竞赛型”学生。他曾三次获得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北京赛区一等奖,高考总分703分再加上20分竞赛加分。此外,在社会活动方面也是佼佼者,他同时还是人大附中第一实验班的班长、人大附中学生会主席、模拟联合国大会主席。咋一看就是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尖子学生,这样的学生从理论上讲应该为美国名校竞相追逐才怪,为什么惨重拒绝?是不是美国大学犯傻?
我们可能不知道,美国人压根儿不欣赏这一类学生。
他们固执地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生视之为“考试机器”,几乎是一种轻蔑鄙夷的负面印象。而我们近些年为了适应美国大学的录取需要而刻意为学生堆砌和打造的各种头衔、资格或经历,也给“不拐弯”的美国大学的录取官员和教授一种人工操作的明显痕迹或造假嫌疑。
美国教育秉持育人做人的态度,更看重学生的真诚、爱心以及持之以恒的内在素质和兴趣爱好。表面上,北京状元惨遭美国名校拒绝,实际上是美国学界在某种程度上对中国教育理念和模式的不认可,于是学生成为这一波的“替罪羊”,首当其冲。在北京状元样样拔尖的阅历上,美国人一下子抓住了中国教育的软肋,他们转而怀疑李泰伯的品格和诚信,因为他们从常识上不理解他怎么可能同时还是一个合格的班长、学生会主席和模拟联大主席。于是,状元的光环消失了,李泰伯同学至少这一次出师不利。不过,好一个小李子,大将风度,不急不躁,坦然面对,并从自己主观上找原因。
做好一个现代学者并非易事。
学者根据过去的数据和资料建立经验模型,以此解释当今社会存在的经济危机,由此得出独到的破解之道,并预测人类社会未来的发展趋势。这是过去和现在对经济学家研究方法的一般描述。
但是,物转星移,风云变幻,过去能准确地模拟和预言今天和明天吗?
学者之间壁垒森严,互不相让。一个学者如果在大众场合下随声附和另一个学者,无异于否认自己多年来含辛茹苦的研究成果。所以,最好不要将不同阵营的同类学者置于同一论坛,否则他们的争吵将肆无忌惮地白热化,观众看到和听到的不是平心静气的据理力争,而是近乎穷凶极恶的指责对骂。
不要相信学者的解释总是客观公正的,总是可以就某一个问题达成一致的意见,即使是包括众多诺贝尔获奖者在内的美国顶级经济学家也是大路朝天,各分东西,共和民主两党平分秋色,立场观点尖锐对立,泾渭分明。
我在麒鳞电视上看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节目,印象深刻。
2010年4月4日,在凤凰卫视胡一虎主持的节目中,两位资深的中国经济学家针锋相对,活泼可爱。他们一位来自社会科学院,一位来自中央财经大学,就央企和国企是否应该撤出房地产市场几近大打出手,互相指责对方不懂起码的经济理论,火爆得很,忍俊不禁。
今天的中国,鲜有学者静室修炼成真的故事。耐得住寂寞和平凡,不受金钱和利欲的诱惑,潜心研究的学者实为罕物。然而,没有百万千万具有献身精神的学术科研大军的人海战术,仅凭百人千人在巨大利欲诱惑下艰难苦撑的科研队伍,顶级的科学研究者怎么不少之又少,具有世界一流客观公正的研究成果就更少了。连一向推崇学术研究的郎咸平教授,也公开宣称该换跑道了。言下之意,他要从得理不饶人的学界光荣退出,继而进军‘百姓经济学’的荧光屏道。他认为这是一种适应性的战略调整。
在《南方周报》特约记者撰写的“斗士归来”一文中,郎教授“弃学”的答案竟是,学术不来钱。
他的原话是,“我尝试过发表一些像个人媒体一样的观点,并不好卖啊。一旦严谨,文章就不好看了。就好像很多明星,在屏幕上看光彩照人,可是在台下,你会发现不太一样。所以说语言需要包装,局部放大,把你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出来。我发现我做的事情和女明星是一样的。”如此直言不讳。
郎教授不愧为与中国几乎整个经济学界水火不容的斗士。
一个甲子,建国60周年都过去了,有什么说的过去的理由阻碍中国庞大的教育体系培养不出一批世界级顶尖创新人才和领军人物?曾经为中国人民顶礼膜拜的大学堂和大学士,难道不应该自我审视,以身示范,告别枪手,自力更生,奋发图强,打造属于自己的品牌?
倚仗枪手掂价卖字,多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