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亮的时候，高天终于明白了蔡聪诡异笑容的缘由。
昨晚，高天、樊阿等人一直忙乱到隔离居民们全部都吃上了一个馒头，躺在热乎乎的火堆旁睡下，才在蔡聪的劝说下回到城主府休息。
医者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休息好了是为了明天更有效地救治病人。
可让高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是经过了一个夜晚，当他和樊阿迎着初升的太阳，信心满满地来到壮丁营，等待他们的是空无一人、凌乱不堪的场地。
“那些人呢？”
樊阿有些不愿相信地揉着满是眼屎的眼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而高天却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中，说不出一句话。
“这么多人居然连夜跑了，不可能！”
樊阿大声地叫着，嗓子嘶哑，这段时间的强负荷工作，让他有些上火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小跑着跑进祠堂中，才跨进去，整个人就如同被钉在了地上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哪儿。
一种不好的预感唤醒了高天，他大步跑进祠堂站在樊阿身边，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屠杀！赤果果的屠杀！
只见祠堂宽阔的前庭中还像昨晚一样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病人，和高天他们昨晚离开时没有区别，可细细一看，这些人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生命迹象。
多么希望他们还能像昨天一样呻吟、一样怒骂、一样哀求……可再也没有可能了。
他们身上那褴褛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早已凝固。
有的人眼睛圆瞪，应该是在被杀的一刻醒来了；而有的人，脸上却诡异地带着笑容，想必是在睡梦中被杀害的。
是谁杀死他们？
竟然猖狂到不做任何的掩饰，就像宰杀的是一群猪、一群羊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天、樊阿身后响起了尖叫声，将两人从呆滞的状态中拖了回来，扭头一看是几个侍医馆的医者，个个瞪着眼睛，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么的！是蔡聪这个小子，是蔡枫云这个老贼！”
高天大声怒喝起来，仰头看向晴朗的天空，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多少年了，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这一次却为一群不相干的人流下了眼泪。
既是为人的残忍而流泪；也是为由他提出将居民聚集起来，才导致出现这样的后果而流泪；更是为昨晚他轻信了蔡枫云而流泪。
现在回忆起来，其实昨天蔡枫云已经露出了口风，那就是他答应高天时用的是‘今天’这个词汇，那就代表着他是不会放弃用这些隔离居民充当生化武器的。
而当时高天却因为紧张和激动，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个关键词汇。
“别、别这么叫，你怎么肯定是那人指使的呢？”
站在一旁的一个老年医者左右看看，小心地劝说道。
“肯定是他们！肯定是他们！”
高天大叫着，直至被樊阿紧紧地抱住他挥舞的双臂才平静下来，然后将昨天在西城门头上的事情讲了一遍，众人一下哑口无言了。
“这、这……唉！事已至此，老夫想各位还是回家吧！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年长医者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带走了另外几名医者，留下高天和樊阿继续面对着那一具具的尸体。
两人一时沉默无言，似乎在向这些无辜死去的人默哀一般，直至樊阿似乎像突然想起一般叫道：
“高天！你说、你说出现在西城门外的是蜀军？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走！我们现在就去西城门，难说还能劝说蔡枫云放弃这样愚蠢的想法。”
“唉！来不及了，这些人已经死去了五六个小时以上，那就意味着昨晚，在我们离开之后，蔡聪就杀了这些病重的患者，然后将那些居民驱赶到了西城门，现在……”
高天的法医技能一直开启着，反正只是一天耗费一个能量格，对此高天还是消费得起的。
因此他只是看看眼前尸体上的血迹，就能大约判断出这些人的死亡时间。
“不管来不来得及，老夫都得去尽力一试，否则对不起这些人！”
想不到樊阿年纪虽然比穿越过来的高天大得多，但却冲劲不减，当然这也和高天心理年龄快五十，而且现代社会对心理的折磨更严酷有关。
因此高天基本不会像樊阿这样考虑问题，只求心安不求结果，这样的想法在现代社会是要吃亏的，因为现代社会是只看结果的社会。
樊阿说完拉着高天就走，他也不放心让高天留在这里，生怕高天自责过头，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两人沉默地离开祠堂，走过壮丁营，向着西城门走去，还没走到城主府，却听得西城门突然鼓声震天，人声鼎沸，让两人不由停住了脚步。
“难道开战了？”
高天自语着，眼光不由瞥向城主府，有了一次被蔡枫云戏耍的经历，让高天更是谨慎异常，可别小看了三国人的智力。
因此他不由想到，蔡枫云既然会置天下大义而不顾，坚持要用隔离居民去做生化武器，那岂不是证明，他心中其实对蔡军的兵力没有信心。
那么一旦开战，难说蒯城又将再次易主？
“我们不能去西城门了，我们得去和潘多子、玉妍汇合！”
说完这话，高天拉着樊阿向着城主府跑去。
事情还真被高天猜中了，相对于蔡军这点兵力，又是刚刚和蒯城经历了生死搏杀，损伤严重，已经难以再战。
而那叛逃的蔡凌峰带来的蜀军却是兵力强盛，充满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欲望。
“昨晚驱赶出去的病人，没有被蜀军收留吗？”
蔡枫云再次披挂整齐，站在西城门头上，看着远处卷起的灰尘，声音低沉地问道。
“父王！那些人都被蜀军赶到那边的山谷中了，唉！这让我安排在病人中的士兵，也没有机会发起突袭。”
“刚才探子来报，在这些蜀军领头的将领中，好像看到了蔡凌峰！”
甘望声音苦涩地说道，他真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想向蔡枫云汇报，可现在他已经紧紧地和蔡氏拴在了一起，还不能不说。
“哈哈哈！凌峰这招黄雀在后的把戏弄得好呀！”
那想蔡枫云反而大笑起来，看着远处因为风势渐大，将军队前行带起的灰尘如同一条黑龙向着蒯城涌来，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老夫在知道对面的军队是蜀军时，就想到了凌峰这个小子，因为他一直主张投靠蜀军，而老夫则是想在蜀军和魏军之间周旋。”
说到这，蔡枫云停顿了一下，似乎再做出什么决断，然后声音更是低沉地问：
“嗯！你们不是说在审问蒯城的俘虏时，得知蒯昱曾经向魏军求援，魏军怎么还不到呢？”
“属下、属下再派人往樊城方向寻找一下。”
甘望有些惶恐地回答。
真是想不到，原本他们攻打蒯城时最忌惮樊城的魏军来救援蒯城，现在却希望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因为只有魏军到来，他们才有可能免于被蜀军击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