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因公遭遇砍伤
洛亚赶紧向刘校长请了假,又打电话给尼尔琪帮忙,尼尔琪有辆小汽车,开车送她到沙田市。
重症监护室里,医务人员正在抢救,江硕头部,胳膊都是伤,浑身是血。洛亚在警队领导的安抚下稍微平静了点,蹲在手术室门口默默哭泣着。江硕的几位同事都在为江硕忙来忙去。
尼尔琪在旁边不断地安慰着:
“不会有事的,我刚才询问了事情的原因,行凶的人已经被押入派出所,正在审讯。”
原来江硕在白天的执勤巡逻时,看见有几个人在酒店门口争吵,后来他们几个人趁着酒劲竟然打了起来。其中有一个长得很粗壮的饭店老板,从店里拿出来一把菜刀,出来挥动着。江硕赶紧跑过去制止,经过一番争斗抢夺,那个人的刀朝对方砍了过来,江硕正好迎面制止,那把刀重重砍向他的头部。正当他捂住头俯下身子时,其他人又迎上来制止,谁也没有想到那把刀又重重砍向了江硕的右臂,接着追赶着砍向了另外两个人的头部背部。
这次凶杀案一共有三个人受伤,另外两个人分别是头部和背部被砍伤,江硕受的伤是最重的。他头部的刀口很大,右臂骨头被砍断了,刹那间血肉模糊,他倒在了血泊中……
边疆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已经开始落雪了。洛亚已经在这里守候了三天了,江硕仍然没有脱离危险,江硕的哥哥接到洛亚电话后也从内地来到沙田。
在医院的楼道里,哥哥江成对洛亚说:
“我妈身体刚刚恢复,不敢告诉她江硕遭遇砍杀,只是简单告知她,我要来这里找点儿活干干,顺便来看望一下江硕。”
说着,江成从身边的袋子里拿出来母亲让给江硕捎来的保暖衣裤,和几瓶自己亲手制作的芝麻麻辣肉酱。洛亚看着这些东西眼泪哗的流下来了,她对江成说:
“哥,我觉得我对不起江硕,我今年开学学校里学生多了,我的工作太忙,没有常来看望江硕。大多时候都是江硕跑很远路去看望我。你们家江婶子身体有病,江硕未能回去看望陪护老人,我和江硕内心都很觉得愧疚自责。”
江成也在安慰着洛亚说:“你不要焦急,这也不能怪你,江硕这次遇害是个意外,突发事件。在这里做警察的就是危险,我妈在家里就是经常担忧江硕,生怕他在这里工作上得罪人被民众殴打。不过这不是他个人工作失误,是因工受伤,洛亚你不能自责,不怪你。只要你在那所学校能够平安快乐地工作着,我们也就放心了。我妈希望你们今年回去把婚结了,他老人家也就安心多了。”
洛亚哭的更厉害了:“其实我也不愿勉强自己,的确是在咱们那里考个编制太难了,竞争太大了,只能这样了。江硕也是为了我才硬撑在这里,不过我现在倒还稳定,我想了等以后江硕转正了,日子就会好些。”
这个时候,一位身穿黑色长袄子,围着一条红围巾的女人,拉着一个小女孩。他们在重症监护室里门口焦急地张望着,还不断地在向护士询问着什么。然后母女俩就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子上坐下来了,那位妇女嘴里还在叹气,对女儿说:
“这个江硕警察就是上次护送你去医院的那个好心警察。等江硕叔叔出来,你可一定要问叔叔好!”
洛亚和江成听到这话后慢慢走向母女俩。这时学校打来电话,刘校长想让洛亚赶紧回来商量一个事,关于兵团与学校联谊举办的红色教育活动的事情。活动时间定于下周一下午,今天周三,还有几天准备时间。
无奈,洛亚只能先让江成留下在医院,等着江硕醒来。江成说:“洛亚你尽管去上你的班,这里由我的,如果江硕这两天有什么情况我就赶紧通知你!”
“哥,我今天回学校把工作做一下,明天我就可能会过来了。”
洛亚回学校,在办公室里刘校长说:“我们想请老一代兵团军人来为咱们学校的学生讲一讲有关艰苦生活,和重温当年艰苦生活的教育活动。教办室领导也很支持我们举办这活动。对了!江硕的病情怎么样,你今天下午把这项工作具体安排给几位教师,和班主任交流一下,活动方案。你主持这项活动,准备好发言词,你明天就赶紧去医院照顾江硕吧!”
洛亚点了点头,就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尼尔琪这两天去了牧场,走访牧民去了,雪后的山头格外空旷苍凉。今天回来很晚,到村委会门口准备开车走时,他看见洛亚正好要上公寓楼,就喊住了洛亚:
“洛亚老师,江硕这两天咋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处于昏迷状态,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明天我还要去医院陪他,刘校长批准我假期了。江硕家里人就他哥哥一个人来了,尽管曲靖派出所派人来照顾江硕,但我还是不放心啊,他母亲有病在家还不知道实情。”
洛亚和尼尔琪在村委会院子里的石头桌前坐下来了,洛亚很是伤感地说:“江硕这次是因工受伤还这么严重,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醒过来,如果醒不过来,我怎么向他母亲交代啊!江硕是个吃苦善良的男孩,家境太贫穷,母亲又重病在家,负担很重!”
村委会院墙上爬满了葡萄枯藤,还有几串紫色的晚葡萄垂落着,已经进入深冬了,院落里更加冷寂。尼尔琪看着洛亚没有及时回答,随后又望了望西边的残阳,远处传来牛羊乱叫的声音和牧民们抽打鞭子的声响。
尼尔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江硕工作非常认真,又是因工受伤,为了挡住嫌疑人砍杀市民而受伤,应该是立功表现,如果申报一下争取一下,说不定能够直接转正。”
洛亚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尼尔琪:
“有这种可能吗?我们来到这里没有别的熟人,谁能帮他去争取,去申请呢!这种事需要人脉关系,需要时间精力去跑程序啊!江硕在这里除了我,还有两个同学也在这里当辅警外,没有其他熟人。”
尼尔琪低下头深思了一会儿,然后对洛亚说:“我帮你打听一下吧!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去沙田,你上楼早点休息吧!我估计到周六就可以回沙田,到时候我也去医院看看江硕!”
说完尼尔琪就离开了。
尼尔琪家住在沙田市,父亲其实就是公安局副局长,尼尔琪大学毕业后,并没有依靠父亲的权利将自己安排在沙田市工作,而是下到基层做了一名大学生村官。他是个积极上进,喜欢挑战自己,有勇有谋,有魄力的青年。刚开始他在木拉乡政府,后来又驻村工作,做村支书助理。
第二天,洛亚又赶往沙田,在医院里,江硕的哥哥江成看见洛亚后哭了,他担忧江硕醒不过来,已经四天了,医生说江硕依然呼喊不应声,再观察两天。江成害怕弟弟不是死就是植物人,他蹲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下,低声哭泣着:“要是出个大事,可咋整啊!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治病。”
洛亚扶着江成的肩膀说:“哥,你不要往害处想,江硕年轻他会挺过来的。哥,医药费你不要担心,都是单位公费,就连你在这里的食宿都有单位安排。等江硕清醒过来后,如果没有大问题了,你就可以回家,这里有专人照顾,你就回家照顾家里人吧!我在这里随时都来陪护他。”
江成缩着身子走到角落里给老家妻子打了电话:“没事,江硕挺好的,过几天我就回去了,你告诉妈!让他老人家放心,棉衣已经给江硕了,他穿上挺合适的!这两天他在考试,不能随意给妈打电话,让她放心就是了吧!”
周五下午洛亚又返回春风小学,准备布置活动场地,写标语,贴对联。规划好年级座次,领导座位等。周六她带领三名教师一同去拜访几位老战士,又称“老军垦”,事先告知他们一下,让他们准备一下下周一讲座时的内容。
拜访的老军垦分别来自全国四面八方,都是当年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来支援驻守边疆。一直工作到今天,他们一生无怨无悔,无私奉献自己的一生。
他们来到一栋稀松平常的老楼房里,大门上两块“光荣之家”的牌子赫然在目。在这里住着抗战时期老兵刘明渠,边疆和平解放后,刘聪普没有转业,选择留下来,还让河南老家的妻子带着儿子来到沙田。
老人说:“亲戚当时都劝我不要来这里,说这里都是戈壁荒原。可是我认为,14岁跟着部队走南闯北,哪里都能安家,建设边疆是党中央赋予我们战士的使命,我们一定要把边疆建设好。?”
他又说:“”尽管家人阻拦,但一直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梦想放在心头。到达连队时,风沙淹没了许多同学来时的热情。低矮的地窝子,荒凉的戈壁滩,手上裂了口子,全是血,红的变黑,黑的结了痂,痂上又染了血。?”
还有江苏的一对老夫妻,今年都七十多岁了。老人说:“1956年6月,我们一批年轻人告别家人,乘火车奔赴边疆,参与到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伟大事业中。?经过多天的行程,来到了这里被分配到材料总厂的轮窑烧砖烧瓦。80多人挤住在一个大工房里,同志们上班干活,下班后还要挖地窝子。?
喝苦水、住地窝子,大家什么都不怕,最怕的是完不成工作任务。每天早上6点起床,晚上10点收工,看不见就燃起火把照明。??
有一年中秋节的前一天,洪水冲进地窝子,很多同志的衣物、被褥都被冲走了。同志们一边抗洪救灾,一边组织建设,工作一点也没有耽误。?工作结束后,兵团在边境建起了农场,我们便在这里扎下了根。?
从江南到西北,60多年的时间,我这些年轻人从未离开过兵团,生活直到退休。?屯垦戍边,一辈子留在边疆。我们的信条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就像那支歌里唱的“哪里艰苦哪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扛起枪杆我就走,打起背包就出发……”
老阿姨还说他们现在退休后还能种植葡萄甜瓜老两口一年还能收入一两万元。孙子都考上大学了,儿女们都有工作,其中一个儿子还在附近牧场开了一个牧家乐。
洛亚一行人还去参观了牧家乐。在牧家乐包间里,一群来自河南的游客正盘腿坐在炕上,吃着美味的手抓羊肉、马肠子,喝着醇厚浓香的奶茶,听着好听的冬不拉演奏曲。?
白云飘荡,雪山巍峨,牧草旺盛,眼下游人如织,徜徉在美景中。牛羊,葡萄,甜瓜产业做大做强,吸引众多游客前来品尝特色美食,体验采摘乐趣,享受清凉晚风。
面对这些一向少言寡语、朴实无华的“老军垦”,那一刻洛亚几位教师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老军垦”对待工作从来没有高谈阔论、没有豪言壮语,有的只是默默无言、脚踏实地、任劳任怨的付出。
一天的采访回来,麦琴告诉洛亚,下个月她要结婚了。洛亚很高兴,打趣地说:
“你要是结婚了,窝就少了一个晚上作伴儿的了啊!”
“我周一至周五还在这里住啊!只不过我脱单了,你也加油啊!”麦琴拉着洛亚的手说。
洛亚疲累地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她想:如果江硕醒过来,我一定要带他来听听这些老军垦老前辈的故事。我一定要带他去看看大沙漠,白沙湖,边疆最大的牧场……然后生几个娃娃一辈子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