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物欲都市中的你我
最后一天的行程基本是在飞机上度过，离开这片让人难以忘怀的天堂，恋恋不舍的心情让大家似乎都有些失落。双脚离开这片洁白的沙滩，小岛随着快艇的启航逐渐远去。
飞机把这群逃离现实的人们慢慢地拉回真实，星星点点的岛屿透过机窗的玻璃看起来就是碧蓝海面上散落的贝壳。Kani岛，只是一个遗落的梦，并非真实。送走了一批的游客又来了一批，kani岛从不孤单，孤单的是远去的人们。
一路上子馨都没有说话，闭着眼睛休息。叶天皓不知道为什么刚有了一点进展的她又突然变得冷冰冰，想来倔强的她一定是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对他上心了。
他倒是不怕没有听众，叽叽咂咂地在子馨身边没个停歇。他说着这几日拍的几张成功的照片，说着晚上在沙滩上意外看到的烟火，转而又哀叹着回到公司多么的忙碌。他还说到了袁澈，子馨突然睁开眼睛看他，叶天皓更来劲了，把自己和袁澈的哥们情缘完完全全地告诉了子馨。
原来，叶天皓和袁澈是高中同学，就读于A市著名的私立中学－－爱知中学。袁澈是班上的尖子生，虽然总是独来独往也不太理睬老师，但成绩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而叶天皓是父母靠钱和关系买进去的，叛逆搞怪，各种恶作剧都是他折腾出来的，老师碍于他父母和校长的关系也没有惩罚他，这反而更加剧了他恶搞的心态。
爱知中学就读的都是A市政府官员和商界名豪的子女，但是入学都有着非常严格的筛选考试，不是有钱有势就一定能够能够进去。叶天皓的父亲同校长是挚友，看着叶天皓从小长大，所以才特殊开了后门。
这里汇集了无数优秀教师，A市的高考状元基本都被爱知中学拔得头筹，它的升学率也是高居榜首。高三那年，班主任对叶天皓的成绩非常头疼，他的出现绝对将拉低给爱知中学当年的高考平均分，最后老师讨论出来，将成绩优异的袁澈和叶天皓放在同桌，从上课到自习都安排在一块，希望这样的调整能够激发叶天皓的学习动力。
叶天皓是很讨厌男性同桌的，尤其是这种成绩优秀还很傲慢的袁澈。刚开始几天他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隔离，老师们见状暗道不好，想来这最后的招数是不奏效了。
第三天下了晚自习，叶天皓突然在校门口堵了袁澈回家的路，他不屑地说着，
“同桌，会读书很了不起啊？每天瞧你这张棺材板的脸我都难受，给爷笑一个！”
这完全是恶意挑衅，袁澈想着，他不想理会这个狂妄的白痴，绕过他走向司机。
叶天皓被他的忽视更激怒了，他一把抓过他的手臂，想给他一个教训。没想到，袁澈却反手将他摁倒在地，另一手抵上他的下巴，他面目表情地看着叶天皓扭曲的脸上几乎要蹦出的眼珠和脖子上紧绷的青筋，
“你这种智力和体力的下等生，给我滚远点！”他冷冷地说道，却更似一巴掌盖在了叶天皓涨红的脸上。
袁澈狠狠地甩开他反抗的双手，坐上车远去，留下叶天皓激动颤抖的瘫坐在地上。在学校，在家里，或者说从他到这个世界来就没有人这么放肆地辱骂过他，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报仇”。
那之后有一个月的时间，老师和同学都没有见到叶天皓，他似乎突然消失。同学们猜测他或许转到别校，老师们自然是高兴的，没有他今年爱知中学的高考成绩也少了个最低分。由于叶天皓一向来去自由，老师们也没有多问他缺勤的事。袁澈身边空了一个位置，他倒落得宽敞，本来课本就多的没地方放，这下空了位置更好，他傲慢地把自己成堆的练习册放满了叶天皓的课桌椅。
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试那天，叶天皓意外地来了，手上抱着一叠颜色各异的笔记本。他推开了桌椅上的书，划分地盘一般地把自己的笔记本摆上了桌子。袁澈没有正眼看他，闷哼了一声，把书本收拾好，“能抄个20分也不错。”他鄙视地说着，叶天皓却当作没听见。
三天后成绩揭晓，袁澈毫无疑义地排名第一，叶天皓拿了第52名。这让所有科目的老师都非常意外，在高三年段200名理科班同学中他从来都是垫底，这次突然提高了这么多，大家各种猜疑。
同学们趁他下课的时候拥挤过去翻看他的笔记本，查查看里面的蹊跷，结果却看见他歪歪扭扭的小字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把各科的重点都分类汇整。同学们都诧异叶天皓的骤变，唏嘘不已。叶天皓走回了位置，骄傲地俯视着袁澈，期待着他的一句认可或是另眼相看，可换来的却是他的冷嘲热讽，
“52？这种2B的名次倒是很适合你。”
一旁的叶天皓怒气冲冠，握紧了拳头，只差没有给他重重一击，但这却更坚定了他继续努力追上袁澈的信心。
接下来叶天皓完全变身成第二个袁澈，独来独往地进出自习室，埋在各种练习册中，他的成绩也从52名一步步提高到前十。
最后高考成绩公布，袁澈第一，叶天皓第二。
榜单公布的当天，袁澈在学校操场遇见了来填报志愿的叶天皓，他一改往日的冷酷，阳光下浮现出他迥异的笑脸，他走向了叶天皓打趣地笑道，
“你是逃不过犯二的成绩咯。”
叶天皓看着他，也没了往日的嫉恨，无奈地摇摇头。
毕业季，学校弥漫着沉闷的别离气息，而他并非真的讨厌袁澈，甚至今天的他有些感谢这个喜欢用激将法的同桌。
“你报哪所大学?”叶天皓问，他们坐在石凳上像是哥们般地聊起未来。
“我申请了一所美国大学主修国际金融，手续已经在办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叶天皓有些惊讶，也有些哀伤。
“你呢？”袁澈笑着转过头看他。
“我留在这里，A大的机械专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另外，我也不想跑太远，你知道的，娇生惯养的我不太适合漂泊的生活。”除了成绩好了，他的放荡不羁一点都没变。
两人并排坐着，回忆起过去几个月既痛苦又欢乐的日子，笑得那么天真无邪。
突然叶天皓眼前一亮，盯着袁澈问道，
“你那个红颜知己怎么样？”
文科班的学霸－－戴夕一直仰慕袁澈，本是形单影只的袁澈由于她的出现便多了个无声伴侣，他在哪里她也一定在，两人都没有挑明，但在校友眼中他们早是郎才女貌、青梅竹马的一对啦。
戴夕出生书香门第，母亲是大学英语老师，父亲是省内著名画家，家境与袁澈和叶天皓是没得比，但在A市也算是上游水平。她身上总带着自然的书卷气和文艺范，作为文科班学霸的她自然地成为了理科班**丝男眼中的女神，可是袁澈却打破了他们的梦想。
袁澈并不回避地回答到，
“她和我申请了美国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应该同时启程吧。”
叶天皓笑着拍着他的肩膀，
“行啊，家伙，这学习和搞对象两不误啊。结婚记得给我寄喜糖，要贵的。”
袁澈点点头，却对离去和未来感到强烈的不安。如果不是奶奶执意要他考到国外，他也是会留在A市，至少是选择一所省内的重点大学读书。他知道奶奶是为他将来考虑，但是他还是不喜欢生活有太多的不定因素。
四年的大学时光，他们都非常的忙碌，但一直保持着邮件往来联络。
叶天皓有了自己注册的专利，毕业前就被几家公司预定，最终专业拔尖的他竟然放弃了技术活，转而选择了A市的一家机械企业做市场营销的工作，这让同学们都大跌眼镜。
袁澈在国际金融专业的基础上辅修了工程管理，每个周末除了辅修的课程他几乎都在图书馆度过，班上的同学对这个读书怪物非常不认同，渐渐地他就被大家孤立了。
A大的毕业典礼上，叶天皓作为校优秀毕业生在台上做着题目为“追梦”的演讲，他铿锵有力的话语颇具感染力，台下的掌声震撼了整个礼堂，而在座的一个黑色身影却让他不镇定了。
“袁小澈！”
演讲完的他一路喊着冲向台下，他旁若无人地抱着袁澈跳着叫着。那天是阴天，可他们的心情却似在爱知中学时一般清澈、晴朗。
晚上，叶天皓拿着自己大学获得的最后一笔奖学金请袁澈到A市最高档的中餐馆吃饭，在美国吃多了西餐的袁澈胃口大开吃了许多。两个重逢的兄弟像是复述机般的把从分开第一天开始的事逐一说了一遍，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愿意错过彼此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当叶天皓问到戴夕时，袁澈瞬间没了笑容，低头喝着饮料。叶天皓暗想不妙，估计是分了，所以他想着转开话题，没想到袁澈深叹了口气，
“也许是我的错。”他没有多说，像是压抑了很久无人倾诉。叶天皓想起这些年每次聊天中袁澈貌似都没有怎么提到她。
“没事，不想说就作罢，反正都过去了。”叶天皓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
“她吸毒死了。”袁澈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好似一把重锤砸在叶天皓的心上，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也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向说起了彼此工作的事，两人一直聊到深夜才不舍地分开。
后来，叶天皓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听说了戴夕的遭遇。
戴夕就读的大学很多都是家境非常富裕的女孩，她在A市算是处在上游水平，但毕竟和大学这些女孩比起来差得很远。不断膨胀的攀比心让她几乎花光了每个月家里汇来的钱，起初她也向袁澈拿钱，可袁澈忙于学业很少与她往来，只是偶尔她要钱了就汇一些给她，这完全不够满足她沉迷在顶级名牌的虚荣中。大二她课后开始兼职一些酒吧的服务生赚钱，慢慢地凭借她传统中式的姣好面庞和小巧的身姿从服务生转做领舞女，更糟糕的是竟然沾染上毒品。
一天晚上，她由于吸食过量回家的路上便倒在路边抽搐，她紧张地拨通了袁澈的电话颤抖地哭诉着，却无法说清楚所在的地点。袁澈紧张地开车出门找她，直到午夜他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让他去接受调查。戴夕死了，他是最后联络人，警察自然怀疑他，但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袁澈只是录了口供就可以离开。由于戴夕在美国没有亲戚，担保人也在外地，为了再次确认，警察让他去认尸。
当他看见她轻薄的穿着，青白的脸上花了的浓妆，嘴角还有干涸了的液体，几乎顿时让人有呕吐的冲动。他脑海里那个爱知中学默默拿着书本跟着他自习的清纯女孩已经化作一个被黑夜吞噬的魔鬼，而这样的她也结束了。
在物欲横流的都市，有着的只有两种人：一种不断寻找外界物质来满足日益膨胀的需求而最终迷失自我、最终破灭；另一种看似孤立，却置身世外，倔强地维护着内心一席之地。而在这个即孤单又喧闹的城市里，你是哪种呢？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