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还算是遵守承诺他在第二天放学回来时递给我两本破旧的一年级的课本。我也不嫌那书破旧让爷爷用面粉给我熬了一小勺浆糊将那破旧的书本粘补齐整。
三哥开始教我认字了,他每教一个“1”字就跟我要一个鸡蛋。再教我一个“2”字又跟我要两个鸡蛋。他太爱耍小聪明了。不过,我可没他想的那么蠢笨。要是这样要下去那还了得?我虽然不认识字,可是我会数数。他要是教我认到“20”,我要给他多少个鸡蛋呢。别说是我一个不吃,就是爷爷一个不吃那也是不够给他的。我就跟他说,你不能这样要鸡蛋,这样子要鸡蛋是很不公平的。如果你再这样要鸡蛋我就不让你教字了。
他可是不笨,他害怕到嘴的煮鸡蛋就要飞走了便讨好我。他让我说了算,给几个都行。
我就对他说你每教会我十个字给你一个鸡蛋。他又求我,说教会十个太多了,就五个吧。我说,那就一本书上教五个字。要不然我就把书还给你。馋嘴的三哥也只好答应我了。
蝴蝴蝶飞走的那些日子里,我不再去理会喜鹊的乱叫是报喜的脆叫还是扭嘴的咯吱、咯吱声。那些树上的喜鹊和梦中的蝴蝶都悄悄地飞走了。我没有注意它们飞向了哪里。或许它们还在原来的地方,比如喜鹊还在树上叫,蝴蝶也在向日葵头上飞,只是我听不到也看不到罢了。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了鸡蛋换来的学字上。
因为我听老姑姑说过小凤已经上学了。虽然我不太明白上学意味着什么,但是我隐约知道如果想走出这座沙漠只有靠知识的力量。我不愿意重复母亲的命运,尽管我和她一样比别人多长了一根手指,但是我生来就是一个忤逆的人。我要改变我这个六指的命运绝不能向母亲那般懦弱。
很快爷爷的“谜儿”也讲完了,但我还是每天跟着他走过那漫漫黄沙。那时候我没有写字用的本子和铅笔,于是沙漠就成了我的练习本。我用野沙柳枝条削成了尖尖的笔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上涂抹我的作业。
那两册一年级的语文和算术被我无数次地重复在沙漠上。
在这种不知不觉的日子里,天气开始变得寒冷起来。家里正下蛋的几只母鸡都“落窝”了。爷爷的鸡蛋也由少变没了。我学字的机会也失去了。我把书里的东西都记得滚瓜烂熟。没有鸡蛋换学字的日子又开始变得漫长起来。
蝴蝶这回是真的飞走了,连梦里都没有了它们的影子。喜鹊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哪怕是几声扭嘴的乱叫也不再有过。就连喜鹊呆的树干也干枯了。长在屋里墙角的那些芦苇终究也枯败了。
我在长长的日子里感到无比的寒冷和孤独。我的眼里全是一片烟尘滚滚的黄沙。耳朵里听到的也是呼啦啦的西北风。
当环境没有了颜色的时候,生活也一下子变得没有了趣味和希望,每一个白天和夜晚只是机械地在重复着一种惯性的麻木。